杨元奇和孟婵站在高处遥望开封,隐约可见那座黝黑的城吞噬所有人。
孟婵声音苍凉:“元奇哥哥,他撑得过去吗?”她和赵煦毕竟有夫妻情义,她不恨他,本就已无爱无恨,却不会想他死。
杨元奇默然无语,他不清楚赵煦这次能不能撑过去,但他清楚这个本能有所成就的官家驾崩的很早,所以才有后面的赵佶,才有那令人惋惜的结局,才有大宋如同回光返照的短暂崛起。
孟婵声音更是悲切:“他躲不过?所以张小娘才北返?”
杨元奇继续沉默,他内心深处的确是这个想法,他不想他的人涉入这种事情。
孟婵幽幽的说:“你知道吗?小皇子病重时候,我是求过张小娘去治疗。因为灵儿也有他的意愿才有机会。后来,我很后悔,我不想因为自己心安就把张小娘推入险境。皇宫有些时候关于情感是扭曲的。”
杨元奇没有搭话,这时候他只需要聆听。
孟婵继续道:“其实我在祈福观曾经也会为他祈福,灵儿有父母却怎么也不像有父母,但我还是希望她有父母。刘皇后把我锁在孟家那个小天地,我有怨却无恨,她不过是个可怜人,皇宫很多人都可怜。刘皇后不知道她的举动吓到的不是我,而是张小娘这些或许可以医治小皇子的人。我知道张小娘也不是全无办法,但没人敢,都害怕代价承受不起。现在轮到他,大家都跑开了。那些太医们忙忙碌碌进进出出,更多是在告诉所有人他们在尽力,如此而已。”
孟婵说:“皇宫真的好么?我甚至曾经梦着有一天如果我是太后,皇宫应该如何,拆掉高墙,不行,拆不掉人心。看着身边姐姐妹妹的开心,终于我懂了,是该梦醒了,我的性子其实做不了什么,能做的最好就是离开。我要离开吗?”
杨元奇笑着安慰:“我也不知道!不过你的姐姐妹妹还在山下等你,要不要去和她们一起麻将?”
孟婵说道:“打不过清照那个小妮子,陪我在这里再站一会吧。我很少如此逼迫别人,现在我就想认真再问你,我能离开吗?”
杨元奇慎重点头:“可以!”
孟婵微笑摇了摇头,你说可以,那我就不可以了。你的那个方法我真的不想用,我不想躲藏着让你来担着。因为你愿意,我就不愿意。
祈福观山顶,两个身影默默站着寂静无声。
杨元奇终究有一天得懂,不是她来做这个决定,他不能问她,这个决定得他来替她做。选择权根本不在孟婵手里,选择权从她认真问他的时候起就已经转到他手里。他要回答的不是后面这句“我能离开吗?”,而是回答前面那句“我要离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