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母揉揉眉心,“到底怎么回事?”
早在方才有人非要拉着方念巧去报官时,罗俏俏就知道,自己坦白的机会来了。所以她当机立断站了出来拿出来了方念巧的卖身契。
要是机会不合适,高家人很可能将和离之事迁怒到她身上。罗俏俏虽然不怕,但也不想一进门就起这些龃龉,她是想和高家人好好相处的。
而方念巧呢,在众目睽睽之下罗俏俏拿出卖身契的一瞬间,脑子里就俩字:完了!
身份暴露,高家人对她的感激和歉疚通通都会消散,甚至还会被迁怒!
一身大红嫁衣,罗俏俏站到了高家的正房中,将当初自己救人又吩咐方念巧照顾的事情说了,“我才是真正救了明辙的人,方念巧是我买的丫头,我手中还有她的卖身契!”
高母恍然,“我就说她那手上没有茧子,不像出身农家!”
何氏杨氏也赞同,“药都不认识几样,还说什么采药女。没想到是个丫头……”
高明方兄弟二人面色不太好,“当初要不是大哥带她回来,大嫂也不会和离!”
此话一出,高家人不善的目光通通落到了方念巧身上。
这是事实,如果高明辙回家时身边没有女人,只是失忆而已,有孩子在,罗织娘怎么会和离?
两人可以重新培养感情嘛,而她执意和离,一是因为高明辙忘了她而伤怀,二则是因为高明辙已经另娶她人,并且,当她是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这样的身份,轻不得重不得,不好对待。还有,那时候高明辙分明对方念巧更亲近,要是生下孩子,偏心是一定的,所以罗织娘才会执意和离。
归根结底,都是因为多了个方念巧。
如果她真是救命恩人也罢了,可她不是!
自从方念巧害得高家搬回老宅,家中上上下下除了高明辙,就没有人喜欢她!
此时知道了这些,众人更是皱眉。高母沉声道,“咱们家容不下这样谎话连篇的人,既然是丫鬟,直接发卖了吧!”
“别!”出声的,竟然是罗俏俏。
她一脸羞涩,“今日大喜,不宜说这些,再说外人也盯着咱们家,她到底给高家生下了个孩子。咱们也不好太绝情,就当她是奶娘,留下照顾孩子吧。”
众人对视一眼,没有人反驳。
曾经罗织娘确实待高家人好,可那是过去。现如今高家人想要过好日子,就只能靠着罗俏俏了。她自己不嫌膈应非要留下她,别人也不好说什么。
方念巧留了下来。
外人或许对高家发生的这些事,一知半解,大多靠猜测。可高家自己人却都清楚怎么回事,本来就不喜方念巧的下人得知她不是救命恩人不说,还是个骗子,就更不客气。什么事都找她帮忙,要是不做就冷嘲热讽,深秋的夜里还往她床上泼冷水。不过几天,方念巧就瘦了一圈。
偏高明辙和罗俏俏新婚,好得跟蜜里调油似的。方念巧想要找人做主都找不到。
至于曾经说给她做主的高母,在得知她是个骗子时,就再不肯见她了。偶尔瞄见,都像是看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一般,假装没看见。
“一切顺利,现在高家人都差不多知道内情了。只是方念巧似乎顾忌卖身契,没为自己辩解一句。”
陈管事微微欠身,低声禀告。
当时他喝醉是假,带着人让人发现方念巧身份是真,还有那个硬扣着方念巧非要拉她去报官的妇人,也是陈管事找来的。
楚云梨坐在椅子上,闲闲听完,笑道:“现如今高家人捧着罗俏俏,就算知道了内情又如何?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最要紧是未来。”
尤其是发现罗织娘不可能回头的时候,高家人当然不会得罪罗俏俏。哪怕知道她才是害了高家的罪魁祸首,态度也不会变。
陈管事离开后,楚云梨翻着手中她列下来的关于罗俏俏几间铺子详情的纸,吩咐道,“让周管事过来。”
周管事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长相憨厚,他一进门,楚云梨就递过去一张纸,“把这几间铺子买下,然后做这些生意。不求赚多少,亏本都行,只一样,把隔壁的铺子挤兑得开不下去就对了。要尽快!”
周管事有些不解,却还是接过,应声退了下去。
高家的老宅子已经建了太久,又没有银子翻新,罗俏俏从未住过这么破的屋子,于是,成亲一个月后,就带着高家人搬进了陪嫁的宅子。
她自然不想带高家人,奈何高明辙非要孝敬长辈,友爱弟弟妹妹,所以,一大家子都重新搬进了内城。
高家也不是嫌弃自家宅子,而是成亲那日发生那些事后,外人难免指指点点,好多人暗地里说难听话。
人活一张脸,高家老两口一大把年纪了,确实有些受不住。
外城中,罗俏俏将茶肆卖了,只剩下的成衣铺子也典了出去,如此,一家人再不用去外城了。
罗俏俏是很信任高明辙的,前面十几年她和陈图做假夫妻,二百两银子在他手中翻了好几翻。
他都可以,没道理把罗织娘嫁妆翻了几翻的高明辙不行!
所以,在两个月后高明辙问她要房契时,罗俏俏一脸疑惑,“拿房器做什么?”
高明辙一脸为难,“俏俏,我对不起你,咱们的生意越来越差,已经周转不开,现在得卖一间铺子。”
罗俏俏惊讶无比,“怎么会这样呢?”
“隔壁新开的铺子东西好,卖得还便宜,咱们比不过人家。”高明辙语气沉重,在接手罗俏俏生意之前,他信心满满,从未想过不过俩月,就败成了这般。
现在他很怀疑,自己之前会赚银子的天赋,是不是随着他的记忆一起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