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这些日子没有停工,也是不敢停。若是放了工人归家,兴许隔日就去了别家工坊,定会一去不回。所以,人都留着,纸造得很快,却又卖不出。
偶尔卖出一点,那价钱也压得极低。原来镇上这么多工坊,想卖得多就只能往下压价,如今的价钱本就利薄,再降价……就没得赚了。
赵家这些日子一直都是赔本赚吆喝,赵老爷看着账本只觉得头疼。
“不行!咱们还是得搭上周家的船。”
赵连海深以为然,他早想到了,这不是没门路嘛!
如今没人敢得罪周家,想找人帮忙说和,得找一个周家拒绝不了的人。
府城内外的商户都会给周家几分薄面,他们肯定不愿意为了一点酬劳而得罪人。想来想去,也只有那些官员。
可知府廖大人巴不得和赵家撇清关系,赵连海上门求见,直接就被拒之门外。
他又跑去找田大人,同样吃了闭门羹。无奈之下,他想到了每年主持商会的于老爷。
找过去时,刚好看到于家府门外被官兵层层围住。没多久,就押出来了于老爷。
赵连海一惊,急忙询问边上的人:“于老爷犯了何事?”
围观百姓看得兴起,七嘴八舌解释:“于老爷监查朝廷供纸处事不公,听说和工坊东家暗中勾结排挤周家……”
提及周家,众人的话立刻歪到了别处,七嘴八舌地夸赞:“要是换了别家有一个秘方,哪会舍得拿出来?就算要拿,也不会平白无故,肯定要收大笔银子。这周夫人不止白拿,还特别定下价钱,不许比原先那种贵……一个女子,比男子还要大气。当真是女中豪杰。”
“是啊!”众人赞同:“那些出身寒门的读书人,都在夸赞周夫人的善良。照这么下去,以后周夫人捐出方子一事,定会载入史册。”
“你们想啊,以后无论是谁拿到这白纸,都会想到周夫人!”
……
听着这些,赵连海面上一片麻木,心里却又惧又怕。他可没忘记这些人一开始说的,于老爷是因为排挤赵家才被抓。
那他这个买通于老爷排挤赵家的罪魁祸首……岂能善了?
想到此,赵连海赶紧挤出人群想要溜,满脑子都是回家拿银子逃往外地的想法。甚至已经在想要找什么样的马车才不引人注目……就听到身后有威严的声音大喝:“前面那位蓝衣公子,你站住!”
周围都是人,想跑也跑不掉。赵连海生生忍住了撒腿就跑的冲动,含笑回头:“差爷是找我吗?”
衙差上前,一把抓住他:“赵连海,大人要找你问话,你别跑!”
赵连海:“……”跑不了!
他心里直直往下沉,勉强笑道:“我没做坏事啊,大人找我何事?”
“少废话!”衙差面色严肃无比:“去了就知道了。”
赵连海被带回了衙门,没有见到廖大人,直接被丢入了大牢。
这在暗无天日的牢房中,借着小窗微弱的亮光,隐约可见地上到处都是老鼠。它们并不怕人,就在人眼皮子底下跑来跑去,像是溜弯。
从小到大,赵连海都没有呆过这样的地方,鼻吸间都是霉烂味,他只觉哪儿哪儿都脏,看到老鼠和各种虫子只觉得浑身发麻。尤其看到看守放饭,周围众人扑上去抢,甚至还将落到地上的饭连同泥一起抓起放进口中时,他再也忍不住吐了出来。
那边赵连海被带走,赵家很快就得了消息。
赵老爷怕兄弟阋墙,从始至终都将全部的心神放到了赵连海身上,如今听到他被抓入大牢,当即急得吐血,备上礼物急匆匆赶往府城。
赵家上下,都充满了对未来的惶然。
齐玉华最近呆在柴房中,随着住的日子愈久,赵连海却始终没来也没有派人来时,她也只能干咽馒头。到了后来,连馒头都没有多的。
听到开门声,齐玉华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期待地看向门口。
往日都会拿个馒头的婆子今日却两手空空,满脸讥讽走了进来。
齐玉华心里不安:“我的饭呢?”
婆子眼神阴狠地看着她,捡起边上柴火对着她狠狠打了过来:“你他娘的吓我!还放不下你!你做梦!”
每说一句,手中柴火就狠狠挥下。挨了一下后,齐玉华反应过来,急忙往柴堆里躲,又急又气地大叫:“你竟敢打我?连海不会放过你的。”
婆子停了手,满眼憎恨:“少东家因为你,已经入了大牢!你这个祸水……就该不得好死……”她伸手一指外面:“你知道有多少人恨你吗?”
想到某种可能,齐玉华吓得牙齿打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