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春雨被骂得鹌鹑似的不抬头,一低头就进了屋。
常四赔笑:“娘,春草她娘病了,就是最近天气太冷给冻的,拿点布做衣也是应该。”
“该个屁。”常母本就生气,儿子这一解释,更让她怒火冲天:“你娘这身已经穿了十年,前头我也生病,你怎么没说孝敬孝敬我呢?不说给我穿吧,你那两个孩子裤脚都快到膝上了,给他们做一身才是应该!”
常四被骂得手足无措,他没能照顾好孩子是真,被母亲戳破,又觉得难堪,道:“我过两天去镇上打短工,年后再做两个月,应该能给他们换身新衣。”
常母恼怒不已:“累不死你!”
柳春雨从屋中探出头来:“娘,您别说了,也消消气。等孩子他爹去干活的时候,我也一起,他能做的活儿,我也能干。”
常母恨的不是儿子孝敬丈母娘,为人子女孝敬长辈应该,她从小也教儿子要孝顺,尤其儿媳是被抱养过去长大的,更应该报恩。
她恨的是柳家那姐妹俩,一看见有好东西就跟狼似的扑上去。到最后,儿子儿媳辛苦干一场,合着全都孝敬给了她们俩家。
她这个亲娘还没沾上好处呢,她们凭什么?
这样的情形下,就不该送东西过去。当下气道:“孝敬长辈,也要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你送了那么多东西,她们可有念你一点好?”
楚云梨就是这时候到的,站在篱笆院外,笑着问:“亲家母,这么热闹,在说什么呢?”
常母没好气道:“你来做甚?”
楚云梨扬了扬手中的盆:“我这几日病了,炖了只鸡,刚才看到小月那么瘦,特意送来和他们一起吃。”
常母讶然,看了看天上的太阳:“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鸡汤的香味浓郁,确实是真的。常母想到自己方才还在骂人家没良心,顿觉有些脸热,当下一掀帘子进了屋。
柳春雨听到动静,探头果然看到母亲端着一个盆,惊诧之余,急忙出来开门:“娘,你炖鸡汤自己喝就是,别给我们送。”
院子里住了五兄弟,大大小小加起来足有近二十口人。听到动静,有的探出头看,有的就站在窗户后。
楚云梨不管他们,直接进了柳春雨的屋子,让常江去拿碗,一人一大碗鸡汤,又分了不少肉,鸡腿给了两个孩子:“吃!”
常江兄妹一人拎着一只鸡腿,面面相觑,恍若梦中。
记忆中,外祖母一直是个很简朴的人,偶尔炖肉请他们过去,顺便还要请两个姨母和五个表兄妹,这么多人,他们兄妹俩只能分到几口。偶尔还会被表兄妹抢去……关键是,被抢走了还不能抢回来,若不然,母亲就会骂,甚至还要挨打。
外祖母从来也没有对他们开过小灶。
不过,面前的汤香气扑鼻,手中的鸡腿炖得软烂,仿佛只要轻轻一碰,上面的肉就会落下,兄妹俩还没回神,已经开咬。
醇香的鸡肉入口,二人顿时就什么都顾不上了,开始狂啃。
柳三果本身很少吃肉,连累得楚云梨也馋,不过,她意志力强,反正以后吃肉的机会多的是,又不急在这一时,当下把一只鸡都分给了一家四口。
柳春雨很不自在,好几次想要把手中的鸡肉递过来。都被楚云梨挡住。
“快吃!”
一家人少见荤腥,再三克制,也只是放缓了吃肉的速度。不到一刻钟,半盆鸡肉带鸡汤就见了底。
还剩下一点,楚云梨倒给了柳春雨:“你婆婆有句话说得对,以后别想着给我送东西,先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别亏了一家人的嘴。身子康健,比什么都要紧。”
这些话,以前柳三果也总念叨,不过,她手头并没有好东西,加上那姐妹俩总是开口讨要……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这话很适用,哪怕柳三果惦记着三女儿,最后得她东西最多的,还是那姐妹俩。
今儿这只鸡,还是柳春草早就定下,打算给儿子娶妻的聘礼之一。
方才她没回过神,等到她发现鸡没了……楚云梨有些期待她那时的面色,当下端起盆:“天色不早,我先回了。”
语罢,不顾一家人挽留,拎着盆出了门。
常母看到盆空了,还笑着挽留了两句。
还没回到家,楚云梨远远就看见自家门口站着柳春草母子四人。
看到她过来,四人立刻迎上,柳春草忙道:“让我好等,娘,您去了哪儿?”
楚云梨拍了拍手中的盆:“给你三妹送鸡汤。刚刚我一起吃完了才回的。”
柳春草瞪大了眼:“吃完了?”
楚云梨颔首:“都这个点了,你们怎么过来了?”
柳春草:“……”她是过来喝汤的。
可现在看来,大概要白跑一趟,只能喝几口西北风饱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