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哭。”周氏说着不哭,眼睛却越来越红,飞快起身:“你应该饿了,我让人给你准备饭菜。”
说完,不待楚云梨反应,小碎步出了门。
准备饭菜并不需要她亲自去,吩咐一声就成。应该是忍不住眼里的泪水,又怕女儿看了后勾起伤心之事,这才避开。
楚云梨没有追上去,她坐在屋中,颇为感慨。
上辈子张晚秋被送回来时已经身受重伤,昏迷了两日才醒,真的是从鬼门关走了一朝。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可惜她没能等到福气。等待她的,是丁兰娘的一次次笑里藏刀的算计。
“秋姑娘,江姨娘到了。”
楚云梨正靠在软榻上假寐,她来之前,张晚秋奔波近两日,要照顾孩子,还要赶路,弄得心力交瘁,后来又受了惊吓。此时的她很是疲累。
这位江姨娘,就是丁兰娘的生母,身为姨娘,能够将女儿嫁入原配娘家,且邱泽华并不是旁支纨绔,就可见她的手段。
在府中,江姨娘也颇得脸面,周氏偶尔也压不住她。
“请。”
楚云梨不会落人话柄,缓缓起身。
江姨娘身形丰腴,做事风风火火,嗓门也爽利,进门后连珠炮似的道:“晚秋,你怎么自己回来了?我听到下人禀告,还以为自己听错。怎么回事?是不是受了欺负?我还听说你在京城郊外被人劫掠,可有受伤?”
她上下打量楚云梨:“钱财和别的都是身外物,没事就好。无论如何,活着最要紧。”
那神情配上语气,好像张晚秋已经被歹人给欺辱了似的。
楚云梨若是较真解释,江姨娘定然否认,反而显得她此地无银,更惹人议论。
“丫鬟刚把人挡住,表哥就到了。”楚云梨强调:“当时还有京城中不少公子和大人同行,都看见了的。姨娘可别乱说。”
江姨娘面色如常,帕子一甩,笑着道:“我也是担忧你嘛,没出事就最好了。你也是忒倒霉,怎么什么倒霉事都让你给碰上了呢?”
她掰着手指开始数:“幼年丧父,母亲改嫁,后有丧夫,还被让劫掠……啧啧啧,一般人大概都承受不了这些早已寻了短见。好在你坚强!”
真正担忧张晚秋的人都怕她记着这些,一直沉溺于悲伤之中。这母女俩可倒好,口中说着关心,却一次次提及这些事。
如果是张晚秋在此,大概会自伤。楚云梨却无感,始终含笑听着,突然问:“姨娘,前些日子我听说你弟弟挨了打,不知可好些了?”
江姨娘笑容一僵。
楚云梨自顾自道:“说起来大家都是亲戚,我还想着安顿下来之后让丫鬟上门探望一二。”她好奇问:“他伤得如何?”
江姨娘出生普通人家,连商户都不是,是当年原尚书夫人特意为夫君挑的良妾,家中就姐妹俩,按理说纳她进门后不会这么多麻烦,可耐不住江姨娘双亲老来得子,护得跟生鸡蛋似的,生怕磕了碰了。加上江姨娘给官员为妾,明里暗里没少拿东西回去,江家自认为今时不同以往,想把自家孩子养好一点。
结果,矜贵公子的气质没能养成,倒是把孩子养得眼高手低,看不上普通人,长大后和几个纨绔一起吃喝嫖赌,没银子就来找姐姐。
论起来,江府并不是正经亲戚,楚云梨这样说,还算是抬举江家。
江姨娘没有丝毫被抬举的喜悦,笑容越来越尴尬。
楚云梨自顾自继续道:“说起来,姨娘哪里都好,就是被弟弟给拖累了,因为他,你和兰娘没少被人议论,当真是冤枉。”
江姨娘:“……”
她彻底笑不出来了。
“没想到,晚秋远在百里开外,对京城的事竟然还这样了解。”
语气里带着嘲讽。
楚云梨一本正经:“也只有要紧的人和事,我才会在意。”
江姨娘:“……”这是说她家人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