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平安闻言,抿了抿唇。
他早就发现,母亲不喜欢葛家母女,要不是因为这门婚事早就定下,在村里闹得人尽皆知,母亲可能真的会跑去退亲。
“伯母,你有事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听到这话,葛母失笑:“长辈之间的事,你就别管了。反正不是坏事。”
最后一句,意有所指。加上葛母揶揄的笑,赵平安黝黑的脸红了红。他有了预感,心下欢喜,但也知道想要说服母亲没那么容易。
他转身进了屋中。
赵母早在儿子趴在篱笆上跟隔壁的姑娘说话时,面色就已经拉了下来。看到儿子回来,冷笑道:“我就说她们母女要扒着你不放,你还不相信……”
赵平安不爱听这样的话,不赞同道:“我们两家早就定下的亲事,怎么能悔呢?”
闻言,赵母满脸不悦:“我看你是被那妖精迷得昏了头。”
赵平安就更不赞同这话了:“云宝好好的,你别乱说人家。”
他越是护着,赵母越是不高兴。
她知道儿子是个吃软不吃硬的,缓和了语气道:“平安,我想过了,不是云宝不好,而是她那个娘,那就是个药罐子,喝药如喝水,就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你们要是成了亲,那都是你的事。你不是入赘,但要和那些上门女婿一样伺候岳母。咱们隔壁住着,一个弄不好,你还会被村里人戳脊梁骨。娘是心疼你……”
母亲的话一软,赵平安也不好胡乱顶撞,叹口气道:“娘,身为男儿,该顶天立地,说话就要算话。已经定了十来年的亲事,怎么能不算呢?”
“当年定下亲事的时候,葛家借了咱们家五两银子,若不是那些银子,爹早就不行了……咱们不能用完就丢吧?”
听到最后一句,赵母面色格外难看。
这件事情她怎么会忘?
那几年,孩子他爹病入膏肓,真的是借无可借,她现在都还能想起那时候的绝望,以为自己会守寡。后来葛家搬来,她上门示过几次好后,葛家大方地借出了银子。
大概是孩子他爹命不该绝,重新请了大夫之后,一日日好转了起来。也是记着这份恩情,才有了这门婚事。
但是,也正是因为这件事,赵家苦了多年。
欠了别人的债,就得想办法还,别的人家都不宽裕,借出的银子零零散散加起来也才二两,一家人辛苦了三年,就把债还清了。
至于葛家的债……两家即将合为一家,完全可以不用还。葛家夫妻一开始也是这么说的。
但是,葛父生了病,赵家怎么能干看着?尤其还是欠着别人的情况下,哪能真就不还?于是,剩下的这些年,赵家人别的事都没做,只顾着还债了。有了那些苦楚,赵母又怎么会喜欢葛家母女?
尤其赵父因为这些年的操劳,身体越来越差,以前能扛二三百斤的人,现在只能做一些轻松的活计。要不是儿子学了打猎,家里的日子真就没法过了。
“不要再提这件事。”赵母面色铁青:“我们家是借了他们的银子,但也没有白拿,这些年都还回去了。我帮着他们家做了那么多的活还没算呢。”
听到这一句,赵平安颇有些无语。
那时候葛云宝就三四岁,但他已经七八岁,早已经记事。当年家中穷得揭不开锅,隔壁葛家出手大方,母亲去帮忙干活,葛家经常叫赵家人一起吃饭。
他现在都还记得,他母亲不止一次的跟他说,去了赵家多吃一点……现在想起来还历历在目。正因为如此,赵平安早已打定主意,成亲后要照顾岳母。
因此,母亲口中的帮隔壁干活,不是白干,甚至还加倍取了酬劳。
要知道,灾年好多人连自己家的粮食都不够吃,哪里舍得给别人?就算是自家粮食足够温饱,也得未雨绸缪,谁知道老天爷什么时候才开眼?
“娘,做人要讲良心……”赵平安话出口,看到母亲黑了脸,他也懒得掰扯:“反正这门婚事不能退!”
语罢,溜了出去。徒留赵母在原地气得七窍生烟。
隔壁不需要帮忙,赵平安也不好过去刺母亲,他还没忘记葛家伯母想要谈婚期的事呢,母亲这时候正在气头上,谈是不可能谈的,不打起来就是好的。这事,只能往后挪一挪。
楚云梨看到隔壁的赵母没有过来,心里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
她晒完了衣衫,进屋对着脸上黯然的葛母道:“人家根本就看不上我。娘,我就那么差吗,非得上赶着?”
葛母心头难受,靠在床头上:“云宝,赵家是最合适的亲事,娘……娘也不放心,可娘活不了几天。我走了之后,你怎么办?”
楚云梨无语半晌,问:“那你今日有没有觉得好了点?”
葛母:“……”好像还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