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面色不改,直直与皇上对视。
她的依旧明眸如墨,染着一成不变,现下却格外不合时宜的犟劲。
“臣妾不是逼迫,是劝诫。
在外,臣妾是皇后,皇上酗酒误事,臣妾不得不谏。
在内,臣妾是正妻,夫君贪杯伤身,不敢不言。
还望皇上保重龙体,才是保住了大清江山的千秋万代。”
已经甚少有人,这样忤逆过皇上了。
许是醉酒之后的人,都格外容易冲动,更格外容易将心底的阴暗念头放大数倍。
皇上竟顺着如懿的话,脱口而出,“皇后到底是在意朕的江山,还是在意永璂的江山?”
什么?
如懿有些懵然,怔愣的抬头望向皇上,眼中漾开了一层似水波般越扩越大的惊疑。
皇上失言懊恼,如懿更是不可置信。
她不敢相信,原来皇上竟不知何时,亦不知受了何人挑唆,开始疑心起了永璂?
是瑶嫔?是魏嬿婉?还是,永珹或是其他皇子呢?
自古帝王皆薄幸,最是无情帝王家。
如懿对于皇上的凉薄早有预料,所以她一直教导着永璂,不许露出丝毫对皇位的贪念。
可一切一切的小心谨慎,到底还是没能抵过旁人的煽动和离间。
两相默然之际,跪在地上的揆常在突然怯生生的说道,“皇上为了朝政,忙碌无休了这么多年,都不见皇后娘娘关心。
如今,皇上只是一日早朝不去,皇后娘娘就这般大张旗鼓的追来景阳宫兴师问罪。
皇后娘娘可当真把朝政江山,看得比皇上的欢愉安乐更为重要了……”
平常在也颤着声音,娇滴滴的附和,“是啊,臣妾等只是想让皇上舒坦高兴,却不知为何,皇后娘娘竟也容不得……”
皇上眉头紧蹙,喜怒难辨,挥着袖子让众妃住了口。
“大白天的,你们这么多嫔妃跪在这里像什么样子?都滚回自己的宫里去!”
众妃们面色讪讪,到底还是接连起身,告退离开。
唯独昏迷不醒的瑶嫔,还趴在冰冷的地面上,无人问津。
庭院内,很快就空落了下来。
帝后对峙,其余宫人们皆退避三舍。
如懿神色淡淡,皇上看着她这副样子,乍然冷笑出声。
“朕从前,觉得你这般事事强硬,说一不二的性子,是风骨峭峻,坚贞不屈。
可如今看来,却只剩了桀骜难驯。
难怪芳答应揭了你的伤疤,说你不如孝贤皇后之时,你才那般恼羞成怒,掌嘴于她。”
如懿忍着涌上脑门的血气,眼中热气团团弥漫,却始终不肯凝结成泪滴。
“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吧。雷霆雨露,俱是君恩。皇上执意要这般曲解臣妾和永璂,臣妾母子也只能含冤自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