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浅转身捂住秦励的眼睛,小声说道:“别看。”
秦励颤抖着双肩,无声地哭泣。
秦含璋走过去,扶出有些呆滞的秦勉,看一眼被划断落地的布条,将他口中棉布拿出来。
“别怕,叔父不会让你受伤。”
秦含璋剑刺入之后,本应踢开甄娘子身体,可就是那时他发觉甄娘子钗子的方向不是秦勉的致命位置。
电光石火之间,他放弃了接下来的动作,只拔出了剑。
大周商人早已经吓得面如土色,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小民一时贪图钱财,她说是怕两个孩子路上哭闹才让他们睡在货物中,并不知被她绑了手堵了口,她说装作婢女身份也好路上行走,小民不知是侯爷侄子啊!”
这时刘氏孟氏和秦玉卓也带人赶到了,见救下了两个孩子松了一口气,再看见甄娘子的尸身,虽然恼恨,也有几分唏嘘。
秦含璋命人将甄娘子尸体和大周商人一并带回去,交给巡城司处置,在大齐拐带人口是重罪,家人都会受株连,大周商人就算不知情,也有失察窝藏的罪责。
兵士们过去拖甄娘子尸体,秦勉忽然上前制止,站在甄娘子身前伫立片刻,长揖到地:“甄阿娘,长行大安!勉哥已死,莫再牵挂!”
说完这一句,秦勉站直身子,转身走向秦含璋不曾再回头看一眼。
回去时候苏浅浅宁可坐牛车,也不肯再骑马,秦含璋哭笑不得地看着她拉着两个侄子,钻进乌蓬的牛车里,宁可忍受牛粪的臭味。
一路上两个孩子都沉默,到了侯府贺氏和辛氏早已经等在二门,见到儿子扑过来各自搂在怀里,哭得泪雨滂沱,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让两个人仿佛死里逃生。
苏浅浅下了车被秦含璋扶着坐上软轿,赶紧回到听澜院,丫头们服侍着进净房沐浴。
坐在洒了桂花瓣的浴桶里,温热的水滋润着皮肤,抚慰她大腿内侧被磨的痛楚,苏浅浅长长吐了一口气,随后伏在浴桶边……吐了。
第一次面对非正常死亡,甄娘子的鲜血和未闭上的双眼,强烈地刺激着苏浅浅的神经,她这时才真正意识到,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要面对怎样的生存环境:死亡就在你身边,随时可能向你扑过来。
怪不得那次碰瓷的人被杀,秦含璋奔过来捂住她的眼睛,有那样的动作,是不是表示,他第一次面对那样的情形时,是和苏浅浅一样难受的?
可他是有杀神之称的将军,一军主帅,是踏着尸骨走到今天的,他的第一次杀戮,又有谁替他蒙上眼睛?
苏木替苏浅浅洗好了头发,苏浅浅收回思绪擦干净身子,穿好里衣出了净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