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秋实未发一言,怔怔地愣了片刻,眉心泛起一层悲色,突然压低嗓音道:“微臣在想,兰儿……兰儿是否也如娘娘一般,根本未曾患麻风病……”
霎时,如惊雷在蕙兰头顶肆虐而过,瞬间她通体发麻。
这一刻,蕙兰几乎可以断定,温秋实定是听了张贵人的言语,开始怀疑自己的真实身份了。
蕙兰凝视着温秋实的眼睛,竭力保持面容平静,缓缓道:“怎会如此?兰儿身处于邓府,在爹娘身旁,若不是麻风病,他们岂会拿自己的女儿开玩笑?”
温秋实却转过头去,不再看蕙兰,语气带着不悦地说:“娘娘难道未曾想过,万若兰儿与您相同,亦是有恶人欲加害于她呢?动手脚,谎称她身患麻风病,令邓伯父和邓伯母惊惧惶恐,将她送出府去,而后借机除掉她……
说来说去,娘娘当初若不阻拦微臣去探视就好了,此等阴谋,微臣定能一眼看穿!”
“温秋实,你,又来了!”听他喋喋不休地翻旧账,抓住同一个理由不放,蕙兰以手扶额,头痛欲裂。
“不过,观之现状,他似乎并未被张贵人的言辞所影响。此前相处时,我只知温秋实做事认真,性情单纯,却未察觉他竟有如此执拗愚钝的一面。居然会怀疑‘兰儿’和我一样,也是遭人陷害!”
思及此,蕙兰心中放松许多。
她轻叹气,竭力解释:“兰儿与本宫境况不同,本宫身处风云诡谲的后宫,又深得圣上宠幸,自然会成为众矢之的……兰儿是嫡出的二小姐,尚未出嫁,且有父母护佑,谁会谋害她呢?”
温秋实沉默不语,眼中隐忍着痛苦。
蕙兰看得出,他始终未能释怀,急需一个人、一个理由,来宣泄他无法排解的苦闷和思念,转移他难以忘却的痛楚与不甘。
她继续斟酌字句道:“温太医,你对……妹妹的深情,本宫都看在眼里,也颇为感动。但兰儿已去,你切不可深陷其中,胡乱猜疑。如此,对你并无益处。本宫想……兰儿若在天有灵,也定然不愿见你无端揣测,终日痛苦!”
温秋实未发一言,仿若未闻,自顾自地打开随身药箱,又缓缓合上。
许久,他起身,轻声道:“娘娘保重,微臣告退!”
蕙兰怔怔地望着温秋实踉跄离去的背影,思量着是否再劝他几句,却见他走到正殿门口,又骤然停住。
他没有回头,背对蕙兰道:“娘娘无需为微臣忧心,兰儿虽已不在,但在微臣心中,她依旧存活着。此后余生,微臣都会怀着对她的思念,好好生活……至于微臣心中的疑惑,微臣也定当全力以赴追查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