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药,还喝了碗板蓝根,正擦着鼻涕,陈浩然过来笑嘻嘻的说:“诶呀,哥,得非典啦?”
“非你大爷!”我忍不住骂道,他却坏笑的说:“我大爷就是你爸啊。”
“滚犊子,少套近乎,谁跟你一家!”我怒道,觉着这小子太没皮没脸。
他却没完似的对陈觉说:“觉哥,那说的就是你爸了啊,咱是亲戚,你爸是我大爷。”
“少提我爸。”陈觉冷声说,转头看了眼墙上的拳击手套。也就是自己家人,要外人这么说话,陈觉早把他打个半死了。
我很佩服陈觉的耐性,反正我是彻底受不了这家伙了,这两天让他弄得血压升高、情绪激烈,跟他说话一点好态度也没有。反正老爸只是让我陪着他,也没让我供着他,真想找些什么事儿教训教训他。
我俩一个恶言恶语,一个冷言冷语,不待见他,他没觉得不舒服,反而责备的说:“闹着玩都闹不起,还当哥呢,赶上不月儿懂事儿。”
“我艹!”我真的火了,站起来要教训他,陈觉忙拦住我说:“我奶在家呢,你别胡来,她还为你在家抽烟的事儿生气呢?”
不用说,肯定是这小子把我卖了,真是天生的汉奸!我气得直跺脚,只能强压怒火,冷静下来想想该怎么对付他。要不是怕太过火,我都想弄个车给他送长乐街去,身上贴个条就写他是黑叔的儿子…
想来想去,我起身对陈觉说了声“走,吃东西去!”往外就走,偷眼瞄了下正坐在那听歌玩掌上GBA的陈浩然,见他没动,还有些担心计划要泡汤。
下楼正走着,身后传来跑步声。回头看去,陈浩然背着运动包戴着耳机追了出来,我心里泛起得意,这小子终于上钩了。
“哪儿玩去啊?”他追上来问,我冷声说:“吃东西,你去袄?”
“啥好吃的,还不带我,太小气了。”他撇嘴说。我也不理他,拽着陈觉朝一家面馆走去。
幸好没因为非典让饭店全关门,而且这家小店也有点势力,具备非典期间的卫生合格证。店老板是个四十来岁一脸横肉的胖女人,她就是这家店的势力所在,说她有“势力”,不是因为她有背景,而是家境和性格。
据说她年青时是被人贩子卖给她精神病丈夫的,这女人很凶,有谣传说就是她把自己丈夫给吓成了精神病,当然这都是老太太嚼舌根,好像她丈夫家有遗传病,因为她儿子也不正常。
她是个奇人,骂街在向西街闻名,谁要惹了她家,她带着花样的骂你三天三夜,跟《九品芝麻官》里包龙星不相上下,挨着她的店被她骂跑好几家。这样的人你骂不过,你打就讹,谁都没辙,更不想落个欺负孤儿寡妇的恶名。
她儿子十几岁的年纪,街上人都管他叫铁柱,长得人高马大,眼睛总直勾勾的,整天见女的就傻笑叫媳妇,还喜欢街上脱裤子,更NB的是,谁要问他“你爸在家没?”,他马上就发疯,不打你个晕头转向也吐你一身、尿你一身,不知道他爸给他留下多少阴影。一些使坏逗他的小混混没少吃苦头,也没少被他妈去老爸那哭着喊着告状。
她娘俩渐渐成了向西街一霸,连老爸见她都绕着走,怕她眼含热泪诉说家史,然后哭天抢地的提要求。她家非典期间的营业许可就是她带儿子去相关部门寻死觅活、抹脖子上吊硬磨来的,把警察喊来都没辙,谁碰她她马上躺下吐白沫…
但她家面条和小菜确实不错,价格也不贵,这让很多人都忽略了她的为人,生意也就做得有声有色了。
见我和陈觉来了,她还算客气的招呼我们坐,然后扯嗓子冲小伙计喊道:“嘎哈呢,来人了没看着袄?闲B蹭卵子,长一身懒皮,给你B艹,你都TM懒得脱裤子!”此时伙计正满头大汗的擦着桌椅,莫名其妙被劈头盖脸一顿骂,只能苦着脸去拿碗筷了。
我和陈觉都无奈的捂住额头,虽然我们也是在污言秽语里成长的,可她这语言天赋还是让我们感叹中华语言的博大精深,陈浩然也听得一愣愣的,张大嘴巴看着老板娘。
点完东西,陈浩然笑着说:“这大姨挺够劲啊!”我白了他一眼说:“那你跟她聊会儿去,更够劲。”
“不了,我这英语还没说溜呢,别让她拐带回去了。”陈浩然拒绝道。
吃着面,我四下寻摸着她那个儿子的踪影。正看着,从后屋傻大个铁柱目光呆滞、晃晃悠悠的走了出来,看样子好像刚睡醒,坐到门口柜台旁的凳子上打着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