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叔自首的当晚,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河叔在发了一通脾气后问老爸:“宇哥,我咋就想不明白,老爷子都土埋半截的人了,咋还闲不住呢,非得在后面搞搞这搞搞那,都这岁数了,他还想当皇上不成袄?
听到河叔的问话,老爸冷笑了下,盯着手里的烟缓缓的说:“世上太多东西让人上瘾,烟酒、女人还有毒品什。同样权利也会让人上瘾,而且比那些东西更让人戒不掉,老爷子大半辈子都在玩政治权利斗争,他早就陷进去了。年轻时候赶上运动他遭了不少不是人遭的罪,掌权后他就更极度渴望权利,他那野心和权利欲到死那天都不会停,更何况他还有一大片的势力关系,他是想让他培植出的力量永远存在,甚至妄想有一天到达顶峰,即便他自己知道那根本不可能,但他就是停不下来。“
“那咱们到底算啥啊?”河叔愤愤不平的问,即便是人到中年的他,对于这些事情依然感到疑惑和不甘。
“咱们啊?”老爸自嘲的笑了下,指了指墙上挂着的钟“咱们就是这台机器里一个不起眼的小零件,虽然推动他们运行,可也随时会因为不听话、不管用、甚至不好看就被随便换掉。为了不被换掉,丢掉垃圾桶里,咱们只能玩命的转拼命的跑…
听到老爸的话,我开始为黑叔感到惋惜,更对躲在背后的老头还有他那个怂恿黑叔一起搞毒品生意的小儿子恨得咬牙切齿,更重要的是,我妈妈和陈浩然也被他们当做人质软禁着,而他们的强权仿佛无法被推翻,甚至都没有反抗的余地。他们就那么高高在上,俨然以一副光明的代表自居,殊不知,有多少老爸、黑叔这种数被冠以阴暗面代表的人在被他们利用和压榨。到底哪个是黑,哪个才是白,我是永远也搞不清了,但我很清楚的是,他们要比老爸这种所谓的“黑社会”更残忍也更狠毒…
黑叔果然像老爸说的那样去自首了,在尚无人追究的情况下,他却突然去了市局,主动交代了自己参与郑瘸子毒品生意的事情。当然,他肯定不会把那个老头的小儿子供出来,所有罪责都被他一个人揽了下来,但他还是把郑瘸子以及郑瘸子背后的保护伞一股脑都咬了出来。
过去郑瘸子的毒品生意简直可以说是半公开化,他与缉毒队之间的联系也几乎路人皆知,如此明目张胆的行为不知道都多少年了,也没什么人管过,谁让郑瘸子背后还有更大的靠山。
但说来也怪,黑叔的自投罗网却好像打破水面平静的石块,一下泛起了无尽的涟漪,短短几天时间,一场席卷全市的扫毒扫黑行动就如火如荼的展开了,而且上面的意思好像还十分坚决,仿佛要把这些一直就存在的畸形事物一网打尽一般,下手也是毫不手软。
外界盛传,郑瘸子的连襟那个市缉毒队队长已经被停职审查,原本他转过年都准备要调往省会缉毒队任职了,但这一次他什么机会都没了。而郑瘸子曾经遍布全市的势力也开始被一一消灭,郑瘸子也如惊弓之鸟一般,不知道逃往何处,生死未卜。
尽管扫掉了郑瘸子这么一个多年的大祸害确实大快人心,可在我看来,这与老爸面对的危机并无半点关系,因为现在对我们最大的威胁是长乐街孟家,郑瘸子顶多算是曾经的敌人。如果不是老爸当初只是跟他妥协,并没与他合作,那也许老爸都会跟着他一起倒霉了,可以说,老爸的“固执”在这种时候救了他自己,如若不然,我真怀疑老爸还会不会让黑叔就那么去自首。
不过,也不能说这事儿对眼前的形势没有一点儿影响,起码这场全市规模的行动也让长乐街孟家成为了重点关注对象。但孟家后台似乎也很硬,而且孟飞的妈妈报仇心切,即便在这种大环境下,她对我们的报复行为也只是收敛了些许,他们仍然不能完全解除威胁,毕竟警察也有上下班和休息日,但黑社会是全天、全年都无休的…
这几天我们就住在黑叔留下的这间屋子里,我有时候真的很想问老爸,他真的能如此心安理得的呆在这儿,任凭多年的生死兄弟走向绝路吗?在这屋子里,我几乎无时无刻都能感受到黑叔留下的气息,那隐约的伤痛让我几乎无法承受。
但老爸说,他自己只是机器里一个不起眼的零件,也许机器零件是没有感情的,即使有也只能装作无视,继续为了不被这台机器丢掉而不要命的转动,没人会理会一个小零件的喜怒哀乐,这是在太悲哀了。
“天宇哥。”这天晚上,耗子在报告完这两天向西街的情况后对老爸说“小峰昨天给我打电话了,他说他想见你…”
“见我,他有啥事儿?”老爸问道。
“他想谢谢你,把他也一起提前弄出来了…”耗子答道,但似乎另有隐情。老爸也马上看了出来,盯着耗子说:“拉倒吧,你可从来不会给我说瞎话!他要是真想谢谢我,放出来那天他就应该跟着你们一起来,结果呢,他屁都没放就撂没影儿了,他要不是因为金虎大厦的事儿进去的,我才不能管他呢。”
耗子不自然的笑了笑,低声说:“他可能有自己的事儿吧,不过他好像挺着急的,非要找你…”
“这时候找我干啥还,我都自身难保呢!”老爸皱着眉说“你跟他讲,现在我要用人,有啥事儿先回来搭把手,完事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