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元圣母温和道:“万物之法门无尽之神通,说到底不过只是炁之变化,所有神通都有最简单也最繁琐的破解方法,那就是直接从最基础的层次将其破解,打破其成型的方式,就是所谓的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天下难事,必作于易,天下大事,必作于细。”
“无尽神通,必起于最基础之处。”
“从此入手,万法可破,就是圣人终不为大,能成其大的缘由。”
齐无惑感觉到一种无与伦比的压迫,那道人神色平淡,所有的神通都被破解,而压力逐渐提升,在这样的情况下,齐无惑渐渐的进入到了物我两忘的境界之中,正是因为这道人给与的压力不是一瞬间暴涨,而是渐渐增加,少年道人被引导进入了往日绝对不可能踏足的境界,承担了绝无可能的压力。
在这种战斗压迫之下,诸多招式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施展出来。
开始下意识地将之前所学尽数融合。
刹那之间,炁转百脉,少年道人的元神苍苍茫,看着眼前的对手,却忽而回忆起来曾经在幽冥之中,见到过阴德定休真君的那玉简,当时所见到的玉清元始大天尊的画面浮现眼前,苍苍茫茫的道人平静俯瞰万物,眼底浩瀚无尽,缓缓抬手,白皙五指仿佛囊括苍生万物。
当日初见的时候,只是惊叹于大天尊的手段。
而此刻,少年道人却忽而意识到。
为何这一门印法,自己竟然能够‘读懂’。
天下大事,必出于易。
似乎是因为构成这一门无上神通的基础自己都已经明悟,故而不需要钻研,自然而然地就会懂得其中的奥妙道理,而在此刻这战斗到了靠着本能的时候,少年道人本能地遵循着那画面之中的画面,炁机变化腾转,最终如同化作那一道玉符。
而玉符之中的诸多文字,齐无惑也已懂得。
掌中之剑前刺,少年道人忽而弃剑。
五指微微内扣。
手掌白皙修长,缓缓朝着前面击出,于是这一片空间都仿佛变得凝固起来,那是磅礴无边巨大的力量爆发时候产生的异相,击在剑柄之上,血河之剑承此印之力,猛地爆发巨力,道人微微侧身,轻描淡写避开了这远超之前水准的一剑。
而在同时,少年道人踏步。
火府炼度官的标志性神通,纵地金光已经用出。
右手化掌翻转,按下。
太元圣母讶异:“翻天印法。”
翻天印,足以称得上玉清一脉的标志性神通,在这一掌的神通爆发出来的时候,被其笼罩的一切都承受巨大的压力,仿佛天翻地覆一般,又和齐无惑自身特殊的功体之中,人发杀机特性契合,威能更甚三分。
隐隐化作一巨大的玉印朝前压下。
清玉道人神色平淡,随意折了一根树枝,而后轻描淡写地一横。
只用了最弱的力度。
于是翻天印直接崩散。
那一根柔软树枝抵着了少年的丹田处,而后手指微微一转,甚至连法力都没有用,刹那之间,顺着齐无惑体内的元炁变化之道施加了些微的影响,少年道人直接被自己的神通和力量反噬,身子被抛飞出去数丈,撞在墙上,落在地上。
气机在体内奔走,面色一白,张口咳出鲜血,这才稍微好了些。
齐云吞着急飞过去:“阿齐阿齐!”
少年道人捂着胸口,安抚炸了毛的小孔雀。
“我没什么,不要着急……”
方才他的一身神通尽出,神兵利器也都全部用了出去,甚至于悟到了阴德定休真君所获翻天印法的部分手段,但是却仍旧连那清玉道人一招都没有逼迫出来,就连最后这伤势,其实是自己体内的元炁奔走反噬造成的。
清玉道人淡淡道:“就只是如此?”
他没有继续说什么,只是道:“你说,你要给人讲法说道?”
“来,把你要讲的东西给吾。”
少年道人将自己准备好的神通写出的书卷递给了白衣道人,后者扫了一眼,而后就开始询问问题,言简意赅,但是一开始提出的那些问题,齐无惑尚且能够回答解释,但是后来白衣道人的询问越发地刁钻和凌厉。
就算是创造了法门的少年道人都未曾想明白。
一连十数个问题都不曾能得到解答。
清玉道人停止了询问,淡淡道:“这就是你要讲述的东西吗?”
“靠着悟性可以走出很远但是若是没有基础的话,悟性也无法发挥效果,只有才气而不去学习的话,就如同做饭却不去准备食材,修衣却不去扯布料,如同不修边幅却又希望镜子之中照出自己模样美丽,岂不是可笑的事情?”
他没有轻蔑,没有去斥责,只是心平气和地看着那少年道人,理所当然道:
“你自己都未曾彻底明白这些神通的基础和理由。”
“是没有立场和资格给别人讲述的,你说对吗?”
少年道人无言以对。
他觉得眼前的清玉道人说的有道理,后者的标准是,自己若不能够对一个事物无比了解,那就没有资格去教授别人,那是在误人子弟。
清玉道人拂袖,淡淡道:“回去吧。”
少年道人咬着牙起身,行礼,道:“晚辈……多谢前辈指点。”
“他日,再来挑战。”
齐无惑抿了抿唇,少年道人的骨子里是个倔强和韧性很强的人,所以又回去钻研不足,清玉道人抬眸,太元圣母道:“毕竟还只是个孩子,终究不能够和老师您匹敌啊。”
清玉淡淡道:“不。”
“他让我出手了。”
哪怕只是最后的持树枝轻轻一点,这在太元圣母和齐无惑的眼中甚至于不算是什么。
但是清玉道人自己的判定里面。
他出手了。
道不自欺。
清玉道人看着自己的手掌,道:“甚好。”
五指翻覆,淡淡道:
“看来,可以加大些许的难度了。”
于是,少年道人忽然发现,自己的课业变得尤其的繁琐起来,除去了武技之外,那位清玉道人开始传授自己些微的琴艺,要齐无惑以那张灭佛斩帝之琴,弹奏出中正平和的道门古朴之音,而不能受其丝毫干扰。
以此磨砺心神。
“这是凶器,但是你是他的执掌者。”
“是以琴为引,阐述自身之道,而非受到琴的影响,弹奏出杀伐阵阵的音节,你现在还是在被这琴音影响到,等到了什么时候,你的琴音之中再没有了半点的杀机,才算是能够驾驭此物,才算是琴音入门了。”
清玉道人抚琴。
那灭佛斩帝的古琴奏出的,却是庄严温雅之音,徐缓平和,堂皇正大。
少年道人却远远做不到如此。
会被此琴勾动功体,琴音之中,铮铮然皆是杀伐之音,便被呵斥。
每日里只是练剑,弹琴,学书,而后和清玉道人挑战。
目标是能够碰到这位道人,哪怕是碰到衣摆。
可是这似乎都是极为困难的,遥不可及的事情,倒是齐无惑自身所学,在这个过程之中不断地被锻打成体系,而这个体系,却也并非是玉清一脉,而是在压力之下,自己苦思冥想所得。
如此的日子,又过去了‘两日’。
这一日,清玉道人抚琴之时,眸子微抬。
鹤连山下的寻常小镇,迎来了一位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