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恨,论怨,皇阿玛也许不信,但儿子比您更甚,巴不得朝堂百官都换个干净,恨不得将漕运、河道、江南官场通通大卸八块!”
康熙愕然,随即点点头,老四不是疾世愤俗之人,却也非同流合污之辈。往日他是“独”,现下有了福晋、嫡子,多了几分人情味,也有了“仁心”。
仁非宽恕,而是如天,无所不包;如海,无所不容;如雨露,无所不滋润。对百姓的仁爱之心,对上不作为甚至滥用私权的官员,化作了一把把利刃。
想到这儿,康熙又觉不可置信,既然深恨那群官员,为何还出言制止自己惩戒江南、改制河道衙门呢?
“老四,那你说说,朕该怎么做,真的要放过江南那群蠹虫,还是任由漕运、河道继续糜烂下去?”
“皇阿玛,漕运、河道已经烂透了,就算改制又能如何?”
“江南官场已然整顿过,你再对江南总督他们惩戒,或是把江南官场上上下下都换了,又能如何?”
“能保证新去江南的官员不会贪污,不会同流合污?”
“抛开江南、漕运、河道不提,单谈吏治,皇阿玛,您真觉得现下着手吏治整改,对大清社稷有利吗?”
接连四问,康熙内心震惊万分,没想到……高士奇他们没看出来,保成、保清未曾察觉,在外半年多的胤禛,却看懂了大局,明白他的纠结。
是啊,吏治败坏,朕不知道吗?朕当然知道,可朕能怎么办?吏治败坏非一朝一夕之功,也非一朝一代之过,乃是历朝历代都面临的难题。
朕登基以来,亲政、平三藩、三征噶尔丹、收台湾……离不开宗室勋贵、朝堂百官的支持,更离不开对各方势力的平衡与妥协。
他要举全国之力奠定大清万年社稷,就必得与各方势力周旋、你来我往,漕运、河道乃至吏治,就是其中重要的一环。
他想提拔新人,旧人就会乖乖退让?
他想出征粮草到位,就得供着漕运,否则漕粮不到位,让士兵们饿着肚子卖命?
他想南北尽臣服于大清统治,就得促进南北经济、文化、商贸等往来,离得开大运河?
他想满蒙汉一体,想让八旗与汉人认可大清统治,就得于朝堂建立满汉、文武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