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质的玻璃框撞起来比他想象的还要疼,他整个人砸在地上,每一处骨头都在叫嚣。
因为动作不慎,酒瓶在怀里磕碎了一个,飞起的玻璃渣划破了他的脸颊。最糟糕的是,残破的窗户刮到了他的腿。一道血痕从膝盖窝刮到大腿根,好在不深,幸运地没伤到动脉。
何楚卿的手掌撑在玻璃里。他浑身上下疼的恨不得鬼哭狼嚎,仍是凭着一腔本能第一时间翻身起来。
果不其然,仓库内的人虽然不多,听见这动静也都从四面八方冲过来。
何楚卿狼狈地起来,当下冲着面前一批棉纱砸了一瓶酒,掏出打火机点燃。
量是他躲得再快,这起火的速度也差点燎着了他的眉毛。
火苗一窜起来,往此处奔忙的马仔便停住了脚步,马上转身奔走准备救火,紧随其后顺着窗户冲进来的马仔毫无防备地扎进了火堆里,登时拼命嚎叫起来。
何楚卿没回头,铁了心地挪动着身子,另寻出路。
向宜立在仓库正门前,听见起了火,先是呆了一秒。
他没想到何楚卿看起来文绉绉的,行为举止竟然疯的没边。在仓库里点火,跟浇油自焚有什么两样?
他知不知道,这仓库里囤积了多少易燃物?
向宜心一横,挥手指挥剩下的马仔,狠道:“救火!快救火啊!还有,把这仓库给我看好了!何楚卿要是能活着从这逃走,你们他娘的全都是玩忽职守!”
向宜在帮会里本来只是个耍弄嘴皮子的,可自从他在众目睽睽下亲手捅死了单天狼,就毋庸置疑地成了码头净堂帮的顶梁柱,一个个为他马首是鞍。
这个柔弱的书生,像变了一个人。他唯唯诺诺的都是表象,暗藏其中的那部分,在他们眼中越发高深莫测起来。
何楚卿没过多久,就摸到了仓库尽头。
他身后的火势越发燃起来,空气之中,黑烟逼近。
他一步一步撑着身子爬上尽头的货物堆,落下一道漫长的血痕。
那上面只有一处窗户。
凭他现在的状态,早已不可能再跳一次。
何楚卿抻长了胳膊,咳嗽着伸长手臂打开窗户。窗外的新鲜空气刚涌进来,本该是鲜活的。
临着窗外的墙根下,早已经守了人。
这群马仔冷着一双眼睛抬头看向他,肩头的冷刃像索命的镰。死到临头,何楚卿也以同样的冷意居高临下的俯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