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宁入了夜,小雨氤氲。
顾司令兴致不减,倒是真带着何楚卿和薛麟述去游河了。船上刚好撑一只木桌,席间衣香鬓影,请来不少歌女陪同。
司令大手笔,当真是想不虚此行。
薛麟述从来没玩过,激动的小脸通红,和歌女们凑在一起行酒令,把十个指头伸来伸去。
小曲儿是少不了的,外加厢外一个摇橹人,都听着江南小调潇洒恣意。
船只行过,将水中的灯红酒绿划了一片稀烂。天气潮湿,何楚卿嗅着空气中浓稠的脂粉味儿,儒雅地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和身边的女人说笑。
他对面,顾还亭正神色认真地听歌女给他讲小调工对的讲究。
除了雨中那出乎意料的一抱,让何楚卿觉察到了点不对劲,顾还亭竟然再也没表现出来任何的失意或恼怒。
司令要是真那么好看透,摆出一副需要人宽慰的模样倒是好说了。
偏偏这样,让何楚卿连张口询问的勇气都积攒不下来。
此时,薛麟述向女人们一顿讨教,自觉效果显着。他有几分能耐还有待琢磨,几番调教下来,醉意是早显而易见的了,拍案起身拽了把司令的袖子,怒吼道:“司令,今夜,我必要你大败!”
才说完,嘴里就“四鸿禧”“五魁首”地喊起来,最后,再惊雷似的大嚷出一个数字来。
教他行酒令的歌女出自何乡是个谜,不过这令词一见便是逗他的。现在听他前言不搭后语地喊,几个女人偷偷在身后笑。
顾还亭虽然不解其意,也紧随着他胡乱伸了手。
薛麟述大概也不晓得自己喊的是哪个数了,将两个人的手指头对照一番,趴桌哭嚎起来:“司令,我怎么连酒桌上都不如你呀!”
席上大笑,连拨琴弦的女人都停了下来,花枝乱颤。
众人一齐来给他们指教,他才晓得刚才输的是司令。
众目睽睽之下,顾还亭没得躲,本来避酒不喝,也被生生灌了一大海碗,何楚卿幸灾乐祸地看着他出糗。
又有一女人问:“大司令,您怎么不抽烟呢?我瞧着那些当兵的大官,一个个的都吐着烟雾,好不潇洒!”
这回,起哄声又起来了,都叫司令吐烟给她们看。
顾还亭推说今日没有带烟,立刻就有女人从袖袋里掏出烟包来。
她非但用纤纤细指捻出一根,还欲塞到唇边替司令点了。何楚卿瞥见她殷红的嘴唇,已经想到那烟头粘了她口上的红,再填进顾还亭的口中去。
他立刻抽手夺过烟来,就这女人手里的打火机吸燃了,再将冒着烟雾的这支敬给司令。
何楚卿和顾还亭从上船来并没显出关系特别来,身边都各自挨着人,只在桌上相对。女人们便也都以为这是朋友之间开的玩笑,都兴致勃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