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悼河盯紧何楚卿。就像他有话和他说,何楚卿也一定有话和自己讲。他到底没沉住气,才吐出一个字:“盛——”
“我不想知道盛予其跟你说了什么。”何楚卿镇定的模样,头一次让俞悼河有点发怵。
“我们三个人,本来也没什么真心,全凭岳先生,才能凑到一起去。不过,我真的很好奇——定甫,”这是何楚卿第一次叫俞悼河的字,“在我来之前,你和盛予其也相处了有一阵子,你是怎么和他比肩生存下来的?”
俞悼河愣了一下,很快忘了自己原本有些理亏,怒道:“你骂我蠢吗?想挨揍?”
“没那个心情。”何楚卿的情绪半点都没为他而牵动,“全当我自己骂自己了。”
是他眼瞎。就因为俞悼河和祈兴一样,都和他差三岁,再加上俞悼河那长不大的娇憨傻态,何楚卿有时候的确会对他多些考虑。
像俞悼河这种听风是雨,没有心肝的人,又怎么能和祈兴比?
何楚卿胜在岳为峮信他关爱他,这是一个至关重要的因素。如果没有,恐怕今天就真被他摁跪在地上了。往后,岳为峮之下,他就再也没有半点威信可言。在这弱肉强食的帮派里,这是致命的。
不论长成什么样,祈兴都决计不会让他这么难堪。
何楚卿最后只撂下一句:“往后,不论你因为什么丧命,我都不会惊讶的。回见。”
俞悼河听了这话,只哑在原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虹海因为市长下任和岳为峮的丑事,在他们远去南宁的时候,就已经将无形的血雨腥风痛痛快快地刮了几日。平民百姓骂姓岳的,上流社会讽刺顾司令,剩下的就更舒坦,说哪个都有参不完的见解。
何楚卿回到顾公馆,许奕贞已经告辞。
硕大的房子里零星几个仆从,何楚卿几次三番也没找到司令的踪影。还是得益于阿圆的指示,他才循着进了一方直通院子的长厅。
深蓝色的西式茶几垂着质感上乘的桌布,软皮白沙发摆在楼梯下,厅堂直通后花园,屏风挡住了一整扇玻璃大门,露出后花园茂密的一排果树。
到了夏季,树枝上会硕果累累,那是很鲜艳的颜色,顾还亭大概就喜欢这种色彩,不然蓝色的茶几上不会放着几支艳黄的郁金香。
风一过,整树整树的枝叶翩跹,裙摆沙沙作响。何楚卿不由慢下脚步来,路过一丛一丛花枝、棵棵柏树,看见树荫下立着个藤条躺椅,顾还亭穿了件很居家的衣服,餍足地在那上面小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