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点了点头,他没想到这个赵卓君还是个道士,余一先前竟然没有查出来,这也说明此人心思缜密,口风甚严,不过司天台干的都是观星望月的玄门之事,赵卓君出身道门也在情理之中。
大头何其机灵,待赵卓君说完,不等长生接话便出言说道,“大人,当日比武,太清宗也帮了咱们大忙啊。”
大头言罢,长生没有立刻接话,他是故意稍作停顿的,按理说到得这个时候,赵卓君应该主动讲说皇上委派一事,以此换取他出手救治,但赵卓君并没有这么做,赵卓君不说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在其心中忠大于孝,二是心里仍然怀疑此事暗藏蹊跷。
在长生皱眉沉吟之时,赵卓君一直在悲声哀求,观其神色,确是悲哀伤心,长生便出言说道,“恕我直言,令母痼疾乃是痨病,已然病入膏肓,我没有十成把握。”
听长生口风松动,赵卓君立刻悲声接话,“还请大人慈悲出手,不管救得救不得,大人的恩德下官都会铭记肺腑,感念终生。”
长生闻言点了点头,抬手封点了赵母几处穴道,转而冲大头说道,“帮张大人将老人家抬到东侧厢房,换身干净衣服,我去去就来。”
待大头点头应声,长生迈步而出,自回住所换下了官服,然后带着针灸之物去往东厢。
大夫施治一般不允许家属自一旁观看,但长生却并未将赵卓君撵出去,而是当着他的面儿下针,此时赵母已经憋的面目青紫,几针下去,咳出一口淤血,脸色逐渐正常,但呼吸仍然断续。
长生没有流畅的一治到底,而是中途多有思考迟疑,实则就算不是他下的毒,在辨症之后他也能行云流水,快速救治,但此番他却不能拿出自己的真实水平,不然赵卓君很可能会怀疑他救治之时为何如此流畅。
不管是封穴还是下针,长生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因为赵卓君既然当过道士,很可能对穴道经络有所了解,万一让他看出自己的救治是祛毒而不是通淤,后果可不只是功败垂成那么简单,赵卓君还会将他处心积虑套取龙鳞线索的整个过程上奏皇上,届时皇上会如何看他?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长生足足在老太婆身上下了三十多针,也算是为那个因为没有生出儿子而经常挨打的可怜妇人报了仇。
最后一针扎下去,老太婆打嗝儿加放屁,声音很是响亮,这也是长生有意为之,得让赵卓君看到他忙碌的效果,打嗝儿放屁就说明上下通畅了。
之后长生便当着赵卓君的面儿开始写方子,写好方子之后交给大头去抓药,他写的方子是治疗肺痨的,大头自然不会照方抓药,此前长生已经写好了方子交给了他,他拿着这张方子走,带回的却是另外一副药。
煎好喂服,老太婆终于转危为安,而此时东方已经放亮。
旁人煎药多是一份药三份水,而长生昨夜让杨开一份药九份水,杨开煎了一晚上也没将那副药煎好,眼见上朝的时辰快到了,只能灰头土脸的过来喊大头过去帮忙看火煎熬。
见杨开蓬头垢面,赵卓君好生不安,只道汗血宝马乃是千金难得的神物,若是因为救治自己的母亲而令汗血宝马病情加重,自己死不足惜。
杨开熬了一晚上,好生劳累,也懒得搭理赵卓君,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去。
大头本来就想借故离开,给二人创造单独说话的机会,此番杨开来叫,便合情合理的离开了,他自然不会真的过去帮忙看火,杨开不明所以,他却是心知肚明,知道长生之所以让杨开加九份水是不希望杨开把药熬好,因为那马驹子本来就没病,真把药灌下去可别把它给毒死了。
大头离开之后,赵卓君再度开始连声道谢,长生一边随口应着,一边快速收拾先前针灸所用的针具,收拾的同时还借着烧燎消毒之际,故意让银针靠近火苗儿,以此让赵卓君看到银针没有变色,实则银针虽然可以试毒,却也只能检试剧毒,如果插进肌肤腠理的银针都变了色,人早死了。
能想的都想了,能做的也做到极致了,长生原本还想拿着赵母的痨病做做文章,暗示她之所以得痨病是因为心胸狭窄,待人刻薄,但想了想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赵卓君很是细心,万一自己说出了类似的话,他很可能会怀疑自己知道其母虐待儿媳一事。
长生收拾完银针,赵卓君开始为赵母整理穿戴,长生此时有两个选择,一是立刻离开,二是稍作停留,看看赵卓君有无话说,快速的思虑之后长生选择了前者,不能让赵卓君察觉自己貌似在等什么。
想到此处,便高喊来人,待衙役闻声来到,便吩咐他们备辆马车送赵卓君母子回去。
交代完毕,长生便冲赵卓君抬了抬手,“张大人,我还有事,你们早些回去吧。”
赵卓君千恩万谢之后再报姓名,只道自己名叫赵卓君,并不姓张,而是姓赵。
到得这时,长生已然心灰意冷,直到现在赵卓君也不主动开口,这一晚上算是白忙活了。
长生冲赵卓君摆了摆手,迈步出门,自去后院,他此时心中的沮丧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为了拿回那片龙鳞自己当真是绞尽脑汁,将赵卓君视为最聪明的人,将细节也做到了极致,担心赵卓君怀疑自己事先暗中查过他们,甚至故意喊错了赵卓君的姓氏,即便如此,赵卓君还是没说。
就在长生即将穿过廊门进入后院之际,后面突然传来了赵卓君的声音,“大人,留步。”
长生闻言心中猛然一凛,强定心神,平静回头。
赵卓君四顾无人,快步走近,“大人,下官有要事密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