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只怕是时日无多了,家中后事都交代过了;乘着还能言语的最后光景,老夫自当尽力为江生答疑解惑。毕竟里行院中,也唯有江生最为可信了。但有疑问也无需避讳,尽管说来便是。”
“既然如此,就恕我冒昧了。”江畋这才慢慢的开口,常规式的问道:“敢问计相私下可有揣测和怀疑的对象,或是平日里结怨多年的人家,乃至由您亲手所办的桉件中,侥幸得脱的漏网之鱼?”
“江生,问得是老夫的仇家?多了,简直太多了。”然而听到这个问题,因为一气说太多话越发倦怠,眯起眼睛的刘瞻,却是坦然松弛下面皮道:“老夫亲手处断的恩怨是非,何止数以千百计。”
“当年,老夫以桂阳一介布衣,历经乡府三试,登榜博学宏词科。初为盐巡院事,查禁非法;历任漕司、刑司责检非违。又入经济院,放稽核使;最终才掌判国朝财计事,其中所犯定罪累累。”
“但老夫多年行事惟以公心;或有偏颇,或有疏漏,或有遗直;乃至为门第之见,而有悖初衷、以私相受。但唯独就没有私怨用事,更没贻误公事;就算到了将死之刻,老夫也是坦荡无疑的。”
“好吧!”江畋不由在心中吐槽,这位还是个相当强项和自信倔老头啊。随即他装模作样拿出小本:“那可否请计相,再仔细回忆一下,当时遇袭的具体情形;尤其是对方手段中的不同寻常之处。”
“不同寻常?你是谁那些高来高去,神出鬼没的飞剑么?”躺在床榻上的刘瞻,却是迅速抓住重点道:“可惜,老夫当时正在车内所见不多,只听破空声如猿啸,桥上开道卫士就竞相断首残身。”
按照他断断续续的描述,当时足足有上百人的扈从;其中包括三十名半甲的清道骑兵,二十五名披甲武吏,前呼后拥着计相乘坐的车驾;刚好走到了位于大阳桥中段位置,就当空出现的飞剑袭杀。
然而,因为桥面相对的狭窄和队伍的施展不开;第一轮的飞剑袭掠,造成了骑马的清道卫士,无处闪避之下当场死伤大半,而翻到的人马尸体,也堵住了前去的桥面;迫使剩下的人只能仓促回转。
然而,步行的队伍固然好调头,但是作为计相乘坐的车驾,却不是那么好回转的;因此在刘瞻被侧近扈从,仓促搀扶下马车的下一刻,密密麻麻的漫天兵刃再度袭落,覆盖了马车周边的桥面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