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到达省城时天已经黑了, 两人从车上下来, 然后跟随着人群往外走。
车站这边虽然空旷, 但并不荒凉, 附近房屋不少,还看到了一家国营饭店。
出了站口往前,门口百米远的地方有客车停留,俞锡臣忙带着她走过去。
旁边就有站牌, 上面简单写着地名,可能因为他们学校地理位置好,标着两辆车是直达的。
俞锡臣心里松了口气,本来还想着要是距离远,他们今晚可能就要露宿街头了。
这时候并不是有招待所就能住的, 而是要根据介绍信来, 他目的地是学校,所以只能在学校附近住。
偏过头来看陈玉娇,见她脸色红润,还扭过头好奇的盯着周围看,便又放心了些。
等了一会儿, 最后一班车就过来了,可能因为天色晚的缘故,跟他们一道儿的人并不多, 一同上去的也就两三个人。
两人一前一后上去,俞锡臣带的东西有点多,上来后显得有些突兀, 注意到周围打量过来的眼神,陈玉娇立马板起脸,抬头挺胸,还拿眼睛回看过去。
一副不好惹的模样。
俞锡臣没发现她的小动作,交了钱后,转身领着她往后面去。
两人寻了个空位子坐下,都没说话,而是看窗外不断闪过的景物,陈玉娇眼里充满好奇,而俞锡臣更多的则是怀念。
虽然这里和帝都相比还有些差距,但总算让他有些熟悉感了,宽阔干净的大马路,两边鳞次栉比、高矮不一的建筑。
仿佛又回到了他曾经在帝都的日子。
不过,省城的城市化并不完善,从火车站到学校就半个多小时,这其实也就是从郊区到市中心的时间。
车子直接停在俞锡臣学校门口,而这边房子也更加密集起来,陈玉娇跟着俞锡臣下了车,抬起头看周围,发现这附近的楼层都很高,反正她是没见过这种房屋的。
密密麻麻挤在一起,一排接着一排,很多晾晒的衣服还挂在外面没收回去,看着有些邋遢。
俞锡臣学校从外面看有些气派,宽阔的入口,高高的石牌楼,正上面是刻着金色字体的校名,没有门,直接可以看到里面的路和建筑,应该是可以进去的。
这个略带古代建筑特色的石牌楼让陈玉娇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心里有些触动,来到这个朝代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让她有些熟悉感。
俞锡臣朝学校里面看了一眼,然后拉着陈玉娇转身离开,“我们先找住的地方。”
天色晚了,也不在乎这一天两天的功夫。
然后又问:“有没有饿?等会儿我去国营饭店给你买两个包子吃。”
来的时候,俞锡臣将自己的粮票都换成全国通用的,所以不担心这些吃的问题。
陈玉娇听了这话,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然后偏过头看着他笑,“好。”
说完立马补充,“我想吃肉馅的。”
要吃就吃好的!
俞锡臣听了笑,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沿着学校附近找,他们虽然有介绍信,但也是固定的几个旅社能住,超过一定范围一样没戏,不过好在这边是市中心,旅社不少,最后沿着学校门口的大道一路往前,在拐个弯的地方就找到了一家旅社。
旅社对面就是省政府大门,还有两个军人在门口站岗。
群众旅社比旁边的屋子要显得气派,三层楼,门也是两扇大开,进去就是柜台,里面有个年轻的男人在值班。
俞锡臣没多话,从蛇皮袋里掏出了钱、证明和介绍信出来,脸上一派从容,似乎对这一切很熟悉。
年轻男人看了他一眼,然后伸手接过东西,尤其是那两张证明他和陈玉娇身份的纸张,仔仔细细,最后抬起头问:“师大的?”
省城这边就一个师范大学,所以才有这么一问。
可能因为知道他是大学生,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两秒。
俞锡臣点头,陈玉娇还特意补充了一句,“他是今年新来的学生。”
语气里还有点骄傲。
年轻男人点点头,然后问陈玉娇,“你是住多少天?如果久的话,最好要去弄个暂住证。”
“我们这里虽然是旅社,但也会被查的。”
陈玉娇一脸懵逼,然后扭过头来看俞锡臣。
不太懂这人什么意思。
俞锡臣听了笑,解释道:“她是来送我的,顺便看看省城是什么样子,过两天就走。”
“不过你既然这么说,我明天就去给她弄一个暂住证。”
年轻男人点点头,“那就好。”
又问:“住几天?”
“两天。”
“大通铺还是两人间?”
“两人间。”
男人找了零钱给俞锡臣,又将证明和介绍信还给他。
最后从抽屉里拿出钥匙递了过来,“二楼左边第五间,上面有门牌号。”
“只有一个共用的卫生间,走廊最里面那间就是,外面有水龙头,要是想洗澡的话,旅社后面有个大澡堂,两毛钱一个人。”
俞锡臣听了点头,“多谢。”
年轻男人摆摆手,又提醒道:“我们这里晚上九点关门,你们最好早点弄完。”
“好。”
俞锡臣看了眼他身后已经指向快七点的时钟,转身便带着陈玉娇上了楼,找到五号房,开了门进去。
先放下蛇皮袋,从里面拿出毛巾和干净的衣服出来,然后转头对陈玉娇道:“我们先去洗澡,澡堂那边可能要排队,也不知道要等多久,回来再看时间剩多少,如果晚了我们就吃馒头,明早我再给你买肉包子吃。”
当初他还在帝都生活的时候就是这样过来的,住宅楼很少有洗浴设施,夏天还好对付,用钢铝盆充当澡盆,但冬季就不行了,那时楼里的暖气不足,室温不到二十度,在这种环境下也只能以热毛巾擦擦了事,要想洗澡就只能去公共澡堂子。
帝都的公共澡堂很少,所以每次去都要排队,哪怕夏天也是这样,这边应该也差不多。
俞锡臣和陈玉娇找到后面大澡堂时,果然看到有不少人在门外排着队。
门口坐着一伙计负责收钱叫号,每次出去几个人就叫几个人进去。
“男的三位,女的一位!”
他们俩站在最后面,心里数了一下,前面有十几个人的样子。
陈玉娇扯了扯旁边俞锡臣的衣服,小声问:“我俩待会儿是不是要分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