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昂和丹妮几乎是毫不停歇地全力冲刺,半天左右的路程预计可以缩短到两个小时。但即使如此,他们的心中依然焦虑,如荒枯草原蔓延的野火。
两侧秋景疾驰而去,风声在卡尔的耳畔呼啸,他第一次切身意识到这才是真正的“和时间赛跑”。
风声中,他却似能清晰听到命运的钟摆在无情晃动,诉说着他浪费掉的每一秒。
嘀嗒——嘀嗒——
简直像是嘲弄他没有提前意识到迪林斯的陷阱,又被愤怒支配了理智而后知后觉。
许多事,当你意识到时,就已经晚了。
……
当日渐黄昏,他们终于赶到了霜暮村边缘。
遥望着这座小村庄,晚霞为房屋与无人的石板路附上金黄,可却没有一个烟囱冒起炊烟。
密码五六37四三陆七伍
是的,霜暮村已不再有人,卡尔和加里恩站在山坡上,凝望着一座无人的死寂村庄,宛如被世界忘却的古老遗产。
他们无声地走进村子,晚风吹散了街边的落叶堆,落叶萧瑟而杂乱的遍布小径,已无人打理。
霜暮村不再热闹,街上不再有人欢笑。草场上不再有牧童追赶着白犬,铁匠铺不再烧着火炉;
小农田孤寂的番茄熟透,无人采摘,风一吹就落到地上,溅起一片绯红;
几个竹篓肆意歪到在街边,散了一地面包;
两个被踩得满是鞋印的布袋旁,滚落着许多苹果,蔬菜也被踩烂;
斯密铁匠家精心打理的美丽花圃,花瓣散落满地,似是遭受过无情踩踏;
到处都有踩踏和打斗的痕迹,但他们却没有发现哪怕一处血迹。
仿佛所有人商量好了一样,在某一个瞬间选择结伴远行,不背行囊。
霜暮村,宛若被先民抛弃的桃花源。
密码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卡尔和加里恩没有呼喊村民,他们甚至没说一句话,只是机械地重复推开一扇扇房门——清冷的秋季傍晚,没有壁炉在燃烧,因为再没有人需要取暖。
来晚了,迪林斯成功了,而他们却被亡灵牵着鼻子走。
落叶堆被风吹散,零落在石板路上,沙沙作响,满目萧条。
耳边似有亡灵在讥讽——卡尔·海勒,你也不过如此,你找不到我的;
看看你都做了什么无用功,你又能做到什么?
但也许耳边并没有什么亡灵,这不过是他自己心中的声音。
卡尔和加里恩面无表情地对视,他们都从彼此的目光中察觉到相同的思绪——若按照之前最坏的猜想,那些未曾见到的血魔种,或许有了养料。
卡尔望着空无一人铁匠家,回想起那位铁匠的女儿,伊迪·斯密小姐。
“队长,你觉得……有多久了?”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动在此地沉睡的隐形精灵,也似是不剩太多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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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里恩走到厨房,他掀开锅盖,已蒸熟的糯米还未产生异味,旁边还摆着糖罐与蜜饯。
“最多几个小时吧。”
“……斯密小姐今晚本想着做糯米糕,如果我能再快一点,或许……”
“卡尔,你听我说。你什么都好,说真的,我从未见过你这样成熟出色的年轻人。”
加里恩的语气罕见的温和,这时他第一次像是位饱经磨炼的前辈,对后辈悉心安慰。但接着他话锋一转:
“你很善良,但这却使你太容易自责,你甚至从不像个普通人那样习惯于怪罪别人、推卸责任,而是想把所有没做到的,无能为力的事都归结到自己身上。这也许是难能可贵的品质,但又何尝不是你给自己拴牢的枷锁?”
“如今你已是一名猎人,善良不是坏事,但你不能因此自责,因为你什么都没做错。否则终有一天会它成为你最大的弱点,会沦为被攻击的要害——你会被善良所牵绊,而你的自责会杀了你。”
“队长,那你是想叫我学会冷血与无情?”卡尔礼貌微笑着问道,“就像你这样吗,无论看到什么都无动于衷?”
“不,卡尔,请别钻牛角尖,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加里恩摇摇头,“我从不吹嘘,也不屑于夸耀自己遭遇并克服过多少危难。但至少我活下来了,活到了现在,这是因为我服食过自责带来的恶果——自我埋怨除了中伤自己以外,毫无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