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莉莉安老师的遗体，被送回仙云塔那天……我记得那天一直下着小雨，天空阴沉沉的。到下午，雨停了，天色也放晴了。几个阿斯兰特军人，将莉莉安老师的遗体送到塔下，每个人心中都升起阴霾，无法散去。”
听海雯的诉说，穆辰洲能想象去当时仙云塔面临的那种悲伤而压抑的气氛。恐怕在数百年以来，仙云塔的魔法师们都没有直接经受这种战争的创伤。
当时又有谁知道，那只是创伤的开始。
“桑芒大学士看见老师遗体的时候，一定很伤心吧？”穆辰洲问道。
海雯回头瞧了穆辰洲一眼，双眸微垂：“其实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伤心。相反，他显得有些淡然。我猜，他一直很清楚真实的情况，也许，他的内心早已如我们眼前所见一样，荒如坟墓。”
“桑芒大学士握着莉莉安老师的手，默默待了很久。之后向我的母亲确认，把埋葬的地方选在这棵树下，便安静地离开了。”海雯继续说道，“接下来，谁也没想到，他在房间里自缢……”
海雯讲到这里，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穆辰洲也沉默无语，静静地在墓碑前，缅怀逝者。伟大而和善、为王国战争牺牲的老师，博学而浪漫，为妻子殉难的大学士，都化作穆辰洲尊敬于心的英灵。
墓碑后方，树下远一些的空地里，埋葬着为保卫仙云塔而死的其他魔法师。
可恨的耶西尼亚人，不知道涌进来多少士兵，才能用剑刃战胜魔法，让仙云塔沦陷。
想到此处，穆辰洲轻轻按着海雯的肩膀，问道：“卡拉妮娅的背叛，也让你很伤心对吧？”
海雯仰头，神情有些黯然：“是的。我永远也猜不到，卡拉妮娅，我的朋友，竟然会做出那些事情来。”
“对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从迦迦纳迪口中知道的。”穆辰洲说道，“如果没有她的背叛，耶西尼亚士兵能打上来吗？”
海雯思考片刻后，摇了摇头：“我无法确定。能够直接杀掉敌人的魔法不多，如果耶西尼亚大军源源不断地从每一条魔法岔路登上山，时间长了仙云塔也抵挡不了。”
“不过就算可以，打上来的代价肯定远不及于此。”
“唉……”穆辰洲深深叹了口气，“卡拉妮娅为什么要这么做？”
印象中，那个安静到人畜无害的女孩，也不像是会被收买的类型。
海雯依旧摇摇头：“上山的时候，我一直在小姨的马背上。我很不理解，前方的耶西尼亚士兵为什么能一路畅通地经过每一条岔路，那是连我都需要停下来感知魔力的迷途。”
“进入山顶之后，耶西尼亚人的作战似乎也很顺利。虽然死了很多人，但是战斗没有被拖长，妈妈那边就投降了。我一直被关在马车里，直到后来被结界禁锢，都没有见过卡拉妮娅的踪影，只听妈妈说，是卡拉妮娅背叛了仙云塔，为入侵者提供通途。”
“至于她为什么要这样，或许我的小姨知道。但我更想有一天能亲口问她。”
“她恐怕一直跟你的小姨有联络。”
穆辰洲猜测着，忽然细思极恐，瞳孔微缩：“说不定，我们当时的行踪，她都有掌握。”
“为什么我们逃亡到耶西尼亚的首都，很快就遭遇全程搜捕？因为我们把行踪告诉过菲拉格阿姨，卡拉妮娅通过某种方法，知道了我们的行踪，再通知你的小姨，最后由迦迦纳迪来抓我们……”
听穆辰洲这一说，海雯仔细想想，似乎真的有这种可能性。
她的表情变得更加黯然，自己的朋友，也许不止一次在做着背叛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