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妾成群的人,连几天都忍不了,非要到青楼去逛?”
“我不是。”
刘元振还趴在那疼得吡牙咧嘴,听得李瑕一句教训,颇觉冤枉。
“你听我解释,我到平康坊不是去嫖胡祗遹的名气早年间我也听过,其人与长安名妓朱帘秀交往,赋词数首相赠,‘一片闲云任卷舒,挂尽朝云暮雨’,我去查查她。”
“既有防备,你为何还会遇刺?”
“若非我有防备,我已经死了。”
刘元振犹想支起身作风流姿态,牵动伤口,脸上皮肉抽搐。
“朱帘秀数年不抚琴了,今日因是我刘公子去了,才肯赏脸抚一曲。这名都第一琴娘之风采,如何说呢。”
话到这里,刘元振一时词穷,感慨道:“确只有胡祗遹那一首词,可诉佳人风采啊‘泠泠一声徐起,坠梁尘、不放彩云飞。按止玉纤牙拍,细倾万斛珠玑’,哈,两处箭伤,得听一曲,值!”
语罢,他脸色愈发苍白,神情却还洒脱,风流豪气。
这南与北的文人,在这种事上,习气却是相通的。
李瑕却对此不感兴趣,问道:“然后呢?”
“我看朱帘秀看得专注,却也防着刺客。不想,刺客不是她,反而是一个送茶水的小厮,一刀捅来,被我护卫挡下了前门有厮杀声起,我从后门出平康坊,民居中箭矢如雨,便中了两箭。”
“为何不披甲?”
“到风月之地还披甲,教人小瞧了我。”
“我看是你小瞧天下人。”李瑕不悦,道:“老毛病不改,总觉得廉希宪不过尔尔,你偏要去会会他。”
一句话,又敲掉了刘元振那风流洒脱的姿态。
刘元振咳了咳,道:“你不是也在会廉希宪吗?”
“哦,你看我能与他过招,你便觉得你也能了?”
“为何你查到胡祗遹,就不去查朱帘秀?”
“胡祗遹一生经历千丝万缕,障眼法罢了。”李瑕道:“你没有勾心斗角的天赋,老老实实走文武正法吧。”
刘元振叹息一声。
这些事,他听李瑕抽丝剥茧,觉得不难,之前还在嘲笑那两个书生,没想到自己今日才牛刀小试,马上便栽了个大跟斗。
与胡祗遹被李瑕拿下时如出一辙。
这是李瑕与廉希宪的过招,不是他这种“俊彦”听了几句话就能学会的。
李瑕走出刘家别院,林子已领着护卫拥簇上来。
他在汉中时出门从无这般大阵仗。
“大帅,怪我没查到平康坊。”林子道:“刘”
“让刘元振吃点苦头也好,要摆正他的心态,也不是靠我说说就能点透的。”
林子应道:“是,连我也是今日方知,大帅手段与常人不同之处。”
“廉希宪留下的死士众多,一个个捉捉不完的,还会引得长安大乱,捉主事人。”
“是,今日已顺着刺客又捉到两个,与胡祗遹、耶律有尚不是同一批的。”
“耶律有尚呢?为何还未捉到?”
“还未得到他的踪迹。”林子道:“长安不像汉中,查访很难,多还是靠探子搜寻。”
李瑕走过长街,转头四顾,犹不能感受到长安城的热情。
走动着的百姓所穿衣物,短襟、窄袖,皆是左衽,与宋地不同。他们眼见护卫仪仗,纷纷避开,眼神麻木中带着疏离。
金国治理一百余年,蒙古治理二十余年,这里就是敌国,廉希宪能行间谍,便是这些的表象。
不是仅靠几天时间就能消除隔阂。
若以为长安那么好掌控,那便是犯了和刘元振一样狂妄的错。
“光有防还不够,到了治一治廉希宪的时候了查到莲屏了吗?”
“有了点线索。”
李瑕眯了眯眼,按捺住心中的情绪。
“回去说”
“长安附近,以‘莲屏’为名者,有几个地方,最有名的当属华山‘莲屏松柱’,附近有个道观名‘莲屏观’,其中皆是女冠”
“自古华山一条道,是个伏杀我的好地方。”
“大帅既然猜到了,廉希宪的设伏就毫无意义。”
“先派人仔细查吧。”
李瑕看着地图一会想了想,忽沉吟道:“华山就在潼关附近?”
“是。”
“好,那就准备吧,也该有个了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