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平小心坐下,咬着胡饼咽了两口,应道:“这些年,因民报、文报,脱颖而出的寒庶学子不计其数,我何德何能?”
元载心中不信,问道:“见过薛郎吗?”
叶平眼睛不由一亮,应道:“见过,最初是薛郎被贬谪时,随常衮去城外送行。后来有了寒门诗社,杜甫也带他来了几次,如今在城头上更是能常常见到他。”
元载只想打听薛白是否安插了新人来盯着他,如闲聊般问道:“寒门诗社?”
叶平道:“是我们这些出身寒庶的人结的社,每月都有文会,还有我们的报纸、学堂。”
元载听了,有些疑惑道:“怎未邀我入社?且不说我亦出身寒门,当年竹纸方兴,我正在杨銛门下,刊印经史典籍。”
“当有邀过元郎中,想必是登门时恰巧元郎中不在,门房不让我们进去……”
说话间,外面忽有了嘈杂之声。
元载听出那动静不对,亲自出了尚书省,只见皇城十字长街中央,一名老者正坐在马车上说话,周围站着不少官员。
他拨开人群挤上前,很快便听到了老者缓慢却有力的话语。
“你等年轻一辈或已不识得老夫了,老夫崔禹锡,字洪范,封清河子爵,以中书舍人致仕。出身清河崔氏南祖乌水房,家父讳名一个‘融’字。”
此言一出,众人肃然起敬。崔融是武周朝名臣,文章典丽,冠称一时,与苏味道、李峤、杜审言合称为“文章四友”,是大唐律诗格律的奠定者之一。可见其在官员、文人之中的名望。
崔禹锡又道:“老夫今日,是要向圣人告罪的。天宝七载春闱,老夫的七弟崔翘,时任礼部尚书。诸君想必都记得那年的状元郎正是薛白。崔翘当年便与我说‘薛白心术不正’,他之所以不肯点薛白为状元,便是因他认为当官任职,人品比才能更加重要。”
听到这里,元载微微笑了一下,似有些不以为然。
愈多的官员赶到了,听到“薛白”二字,便知今日之事不简单。
“然而,薛白裹挟民意,怂恿书生们闹事,颠倒黑白。把崔翘不点他中榜一事说成是因他逆罪贱籍之身份,搅得人心激愤。彼时,连老夫都没看出是非曲直,出面请右相把崔翘贬官,自以为这是铁面无私。可多年过去,直到今日,老夫才看出薛白的品性恶劣,狼子野心!”
“这是在胡说什么?!”叶平大为惊诧,喊叫着就要上前,却很快被人挡住。
崔禹锡并不理会那些质疑他的声音,声音苍老而有力地继续道:“诸君可知?安庆绪已经准备投降,且说出了叛乱的真相——你等认为勘乱定兴的忠臣名将薛白,恰是酿成叛乱的罪魁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