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弩矢由铁杨木作箭身,用刀子削得平整光滑。箭的尾部有红色的动物羽毛,即使换作任何一个平常人亦不难辨出,因为那里还散发着一股狐狸或者臭鼬身上的腥膻味道。
整支弩箭接近三寸长,放在手心里就好像一支簪子般大小。对于行军作战而言,这样的弩矢根本不堪大用,而贺拔钰儿居然喜欢拿这样的“小玩意”当作兵器使用,其中的缘由自然让人非常好奇。
白凤一边端详着手中的弩矢,一边时不时与靠在榻上休憩的拓跋犷面面相觑。
这位鲜卑武士粗鄙的长相总是能让人想起四海八荒的各地难民流寇,他们灰头土脸,终日悬着下巴、半张开口,总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唯有见到很多粮食以及金银财宝的时候才会两眼放光,重新焕发出生的希望。
如今拓跋犷直溜溜地盯着那支弩箭的眼神,就如同难民流寇们渴望安居乐业、发财致富的眼神一样。
没有谁可以放心大胆地去保证自己不会讨厌或排斥这样的人,因为你不知道他下一刻会做出怎样的事情来。可慕容嫣的心中却好似全然没有芥蒂,依然保持着以往的天真与和善,倾心尽力地去帮助别人解决问题。
她见形势僵持不下,便小心翼翼地出言询问道:“这弩箭可是什么特殊的东西?还是说,阿犷他只是心血来潮,忽然对这个从自己身上取下来的东西感兴趣而已。”
“这弩箭与寻常的弩箭并无多大差别,倒是尺寸有些小,拿着这样的小弩在战场上可杀不死任何人。与其说这是武器,倒不如说这是一个‘玩具’。”白凤望向忧心忡忡的慕容嫣,心里惊诧于对方的细心与温柔,没想到她对眼前的“痴儿”也会如此关心。
“像那位武川镇的贺拔钰儿一样骁勇善战的人,怎的会喜欢用这种武器?难不成,其中有何缘故?”慕容嫣说罢,又向拓跋犷问道:“阿犷,你可是在何时何地曾经见过这弩箭?”
拓跋犷指着那支弩箭,语气逐渐愈来愈悲怆,连连说道:“这箭是我的……这箭是我的,这箭是我的!”
“你的?”白凤疑惑不解,之后再怎样盘问,拓跋犷也仅仅是在不断重复着同样的话,他们二人便只能就此作罢,留下几句彼此问候的话,便分开去做各自的事情了。
那少年剑客把弩矢还给慕容嫣后,便开始着手前去协助赵括安排新的岗哨守卫牧民们的栖息之地。而慕容嫣则把那些病弱妇孺重新安置在一个新的地方集中保护起来,这样做至少能让他们下次遇见类似险情的时候,再不必如此手忙脚乱。
部族里许多尚未成人的少年都披上了甲胄、携上弯刀、背挂弓箭,俨然一副草原英雄的模样。若不是马匹都让出去剿狼的父兄长辈们骑走了,他们倒是很愿意各骑上一匹马,然后冲到武川镇的营寨里还以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