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在恢弘宫殿群的装点下,太平道道观秀气得像一座江南园林,那些被特意雕琢过的花岗岩仿佛是直接从水乡里搬过来的,每一个轮廓都如同经历过上千百次精密的锻打、切割。
墨色的门扉,中间点缀数颗竹青,石刻的围棋棋盘躲在背后若隐若现,沿池子往前一直走,半开放的荷花池里大部分都是一片枯萎的颜色,入口在围墙里面,湖中央的棋亭更显眼了。要进入围墙内,必须先走过唯一的大门。
沉重的木门被缓缓拉开。
“太平道。”年轻的雕刻师抬头望着匾额,不禁怔了一下。
看门的道童问候道:“公子,请进吧?”
“是。”他战战兢兢,心想:“那位大人给了我翻身的机会,我不能再出岔子了。”
“皇宫,居然会有建在皇宫里的道观吗?”雕刻师说:“我只进来过皇宫一次,那时我还小,是父亲把我带进来的,当时似乎是在举行哪位贵人的寿宴。”
小道童嘻嘻的偷笑,鄙夷地看着对方。
雕刻师感受到一丝被冒犯,但他忍受了下来。
二人默默走过一段路,不断有其他太平道众路过,他们皆对雕刻师投以别样的目光,静下心来或许还能听见他们不怎么礼貌的悄悄话。
“此人昨日还在街上四处乞讨,今天怎么来道场了?”
“身上流着卑贱者的血,一辈子都是卑贱之人。”
“玉权师叔不知道怎么会想起他来,真晦气。”
这些闲言碎语像是小刀剖心一样,方法粗糙,不能马上让雕刻师丧失自尊,但是过程却持续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在长时间的压抑当中,无论再怎样高傲的天才也会在某个瞬间开始怀疑自身。
“我……我能办好这件事吗?”
不过须臾,负责道观雕像翻新之事的人出现在面前。
玉权道人须发半白,站在台阶上远远望来,背后就是侍奉太平道神祗的地方。
“是万世侄吗?”
“你是?”雕刻师问道:“在下万茜,未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你忘记贫道了?”玉权道人手执拂尘,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说:“贫道仍身处凡尘之时与令尊有过交集,当时令尊新官上任,百官齐聚为他祝贺,贫道也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