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相觑无言,他们就像是被长时间圈养在同一个地方的羊群,两眼木讷无神,只是凭本能行动,欺身想要抓住什么。
——纵是记忆消散了,身体还是习惯去爱对方。
但是,白凤扑了个空。
“叮铃、叮铃……”
——是铜铃的声音。
风雪重新包围他的世界,他觉得自己已经走到世界的终点,再往前就不会有路了,于是回头看了一眼。
——满满的全是自己路过时留下的雪迹。
白凤突然明白方才所看见的小村、泛舟、古刹,全都是幻觉,而恰恰就是这个幻觉支撑他在完全失去意识的状态下走了一段路程。
“嫣儿,是你让我从坟墓里爬了出来?”
“干什么让我看见那些,三生三世吗?”
“突然好想回家,好想活下去……”
他那已经冻僵的脸上划过两道热泪,就像久旱逢甘霖,死过一次的身体突然活了过来。
“绝对不能、绝对不能回头!”
“想活下去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找到灵蛇观,我必须找到灵蛇观!”
在无袤的雪原上,他像一只无头苍蝇似的只管向前走,绝对不回头踏足自己的雪迹。他脱掉手套咬破手指,将自己的热血涂在脸上以保持清醒。
他继续走,不分日夜地走,吃喝都以极低限度的标准去完成,睡觉休息是不可能了,在这种环境里一旦倒下就很难站得起来,同时也没办法生火,仅靠着朦胧的光线看清楚前方。
他的粮食耗尽后,只能挖雪果腹,侥幸挖到几颗野菜,已经算是一顿饱餐。
视线越来越模糊,所有方位都无法辨认,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不走回头路,这无疑是一种绝望的选择,白凤也经过许多次类似的时刻,但是唯有这一次,他觉得自己对身边这个纯白的世界感到着迷,但并非因为美丽而着迷,他也没有心情去欣赏风雪之美,他只是继续走着,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他本应该对现状感到恐惧,然而一切都很平淡。
不知不觉间,他来到一片冰比前,隐约从壁上瞧见零落毁坏的栈桥,他知道,已经快到目的地了。
“灵蛇观,就在上面。”
他惊讶于自己感受不到分毫的兴奋雀跃之类的情绪,他已经能想象到自己看见破败道观的心情:无非就是白跑一趟,全当作历练。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去找?”
他又一次把这个问题在心里重复一遍,然后自己回答自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