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我身边伺候,也是要学会分析时局的;嬿心,我问你,如今宫里最受宠,最被看重的阿哥是谁。”
嬿婉想脱口而出二阿哥,却怕伤到永璜的自尊,抿了抿唇没说话;永璜点头,眼里有些赞许和落寞。
“对,就是二弟最受宠,‘琏’出自《论语》,意味继承宗庙;皇阿玛很看看重二弟。”
嬿婉听得有些胆战心惊,后宫干政议储,轻则赶出宫去,重则九族皆灭;皇储议储,更是罪上加罪。
嬿婉下意识就想捂住永璜的嘴,却被少年挡下。
他在夜色里叹气,目光停留在桌上的《左传》。
共叔段不恪守为弟弟的本分,说到底也是不恪守为臣的本分,落得个丧家之犬的地步。
“可如今,明眼人都看得出,二弟是庄公,亦是共叔段;且皇阿玛因为治水,和我多嘴的缘故,已经有牵连额娘的意思。”
窗外的风铃依旧音律齐谐,隐约却能听见琵琶伤感语;皇上有些日子没来看曦月了,也不知道抽的什么风。
正如绿筠那日没说完的半阙话——忌惮高家,犹如脱裤子放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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嬿婉跟在皇后还有曦月身边这些日子,又被和敬教了不少文文叨叨的开蒙,已经被熏陶进了不少政治觉悟,但这会儿还是有些犹疑。
她上前两步,压低了声音,既是担忧,也是害怕:
“您毕竟是长子,是皇上看重的孩子,皇上不会迁怒您的。”
然而永璜摇摇头,看向嬿婉的眼神有些苦涩。
他也不过十三岁,这会儿已经像个老成的大人,背手挺立在桌边。
偶尔有风漏夜吹过,翻开了那本《战国策》。
“天家父子,情分本就和民间父子大不相同,嬿心,我既要避讳,也不能不孝,所以,我主动提出带二弟出宫,是能一举两得的。”
嬿婉愣住,这句话在她脑海中停了良久,突然意会出什么。
一股淡淡的寒意从脚底升上来,以至于嬿婉漆黑的瞳孔都有些寒津津的。
永璜笑了笑,转身看着嬿婉,依旧是背着手,慢慢朝嬿婉走过来,十三岁的个头还不是很高,莫名已经有了威压。
“所以,你今天见了谁,说了什么,我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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嬿婉愣了愣,下意识就要跪下;永璜轻轻一抬手,拦住了她,言语里有些叹气。
“我自然会带你出宫的,日后你别轻信他人言;只是,他说的话我很感兴趣。”
永璜走了两步,坐在主位上;自从永琏病了之后,皇帝倒也不要求所有皇子必须在撷芳殿居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