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谁?”
栖月摸不着头脑,浅灵也不急着解释,拦住其中一人,问道:“姑娘,为何这树下有这么多人?”
“你是外地来的吧?所以才不知道。”那姑娘解释道,“这是一棵百年古木,树里住着神灵,据说十分灵验,你知道南安太妃吗?她就在庵中清修,她曾经有一个爱女,但那位姐儿不幸还没出阁就丧逝了,南安太妃因此大病了一场。”
“后来那位郡主小姐托梦给太妃,说自己托生到了离她百里的姑庵古树里,太妃因此寻到了这里。据说原本这里已经是一树的枯枝败叶,太妃一来,就一夜回春了。”
“这都是郡主小姐显灵了,所以太妃从此,就在庵里住下了,时常以郡主小姐的名义布施善粥,赠平安符。我们也时常来拜祭许愿,祈求郡主小姐赐予我们福气。”
浅灵点点头:“多谢相告。”
浅灵用眼神示意栖月,带着她避开人群,专往那“香客止步”的去处走。
穿过一个矮窄的门洞,便看到一排低矮的倒座房,比起外面的透澈明亮,这里仿佛蒙了一层灰,念经声低沉而密集地传入耳中,似怨声,似诅咒。
浅灵透过窗角,看见屋中盘坐着一群灰扑扑的尼姑,她们攥着佛珠不停念经,不时有人抓挠后颈,暴露的半边脸颊连着后颈,已经毫无例外地结起了红红紫紫的疙瘩层。果然静水庵的尼姑才是病得最重的。
一个老尼姑拎着一只木桶推门进去,哑声道:“把你们的碗拿来,该喝药了。”
尼姑们应声而动,纷纷取碗过去,让老尼姑一勺一勺替她们分好药,然后便各自坐回蒲团上喝起来。
其中一个小尼姑喝了几口,忽地潸然泪下,索性将那碗摔了,抱头哭起来。
“天天喝,日日喝,喝这么多有什么用?!那劳什子神树不砍不烧,好一百遍也要被虫子咬坏!我的脸已经成了这样,大抵这辈子都好不了了,一头栽井里反倒死了干净!”
其他人也被她哭得惆怅。
“可太妃娘娘不让砍,不让动,非要说那是她女儿的化身,我们能怎么办?”
“真不如一把火,大家一起烧死了好!”
哭泣声此起彼伏,浅灵又退了出来,栖月掩口跟着她,低声道:“姑娘,原来,她们早就知道根源出在哪儿了,但是既不除根,也不阻止香客上来。”
浅灵道:“是这样。”
“那我们该怎么做?”
“两步,料理那棵树,再治病。”
“可听她们所言,这位南安太妃是个认死理的,姑娘要烧掉那棵树,便是要烧她女儿,她怎会答应?姑娘,你要出面去劝说南安太妃吗?”
“我何来的能耐劝得动人,我又不是她女儿。”浅灵道,“请她女儿来劝。”
“啊?”
栖月疑惑,浅灵招招手,对她耳语了几句。
“奴婢明白,这就去办。”
深夜,南安太妃诵经毕了,便卧榻而眠。
窗外是熟悉的山风声,周围是早就闻惯了的佛香味,南安太妃迷迷糊糊睡去,又突然被鸟儿扑翅的声音惊醒。
屋里漆黑,只有窗边透着朦胧月色落在床头,南安太妃眨着眼,忽然墙上轻盈的微光吸引。
她猛地坐起来,却看到漆黑的墙上浮着浅淡的流光,细细一看,竟是字,像书信一般,开头便是一个“娘”字。
南安太妃看到这个字立刻坐不住了,扶着床头站起,继续读下去。
“娘,古木生疾,蜱螨遍体,女儿倍感苦痛,已不能再容身。求母亲砍烧老木病躯,助我重获生机,明春再逢。女儿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