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灵从行李里翻了翻,拿出一个木盒,然后走过来,一把撕掉了他眉心的假皮。
鲜红欲滴的眉心痣霍然逞露。
她拿出木盒里一个寸长的小粉块,在他眉心擦了几下。卫晏洵感觉那处皮肤紧紧绷了起来,揽镜再顾时,眉心痣又不见了,无论手指怎么抠怎么撕,都没有任何痕迹。
浅灵把木盒给他,道:“此物沾水遇火皆不化,只有用白梨花汁涂上,方可去除,比假皮强些。”
卫晏洵的手停住了。
果然,事到如今,浅灵能猜出些什么也不意外了,而她愿意给他作掩护,便是没有要跟他作对的意思。
重生以来,他一直站在悬崖边上,独自涉险。而这一刻,是他蓦然回首发现身后有人,第一次没了孤立无援的感觉,心悬飘几圈后,缓缓落了地。
他由衷道:“多谢,帮大忙了。”
他离开客栈,好巧不巧碰上姬殊白。
二人相视一眼,倒不如昨天有话聊,只彼此略点头示意,便一前一后驱向城门。
南仡王已经率南仡诸臣在等着了,遥见远处旌旗猎猎,一线远涛逐渐涌来,马头齐进,天朝之威如这滚滚千乘,南仡王的心就如万蹄之下的这片土地,被碾震得七上八下。
此时甚至有那么一丝后悔,后悔把自己的生死交由大靖皇帝来裁定。
可因为尹泰的专权,百姓对王室的不满已经到达了极处,六部与朝臣都在蓄着怒火与野心,他不继续托庇在大靖之下,如何稳住局势?
“尹祥。”
尹祥连忙搀住南仡王的手。
“父王。”
南仡王神色凄凉:“以后南仡国交给你,你要记得你不是一个人,你身后还有千千万万的子民,有多大能力做多大事,不可异想天开,任意妄为。”
尹祥暗暗激动,又平生悲戚。
大国环绕之下夹缝求生的小国土,除了顺天顺民顺应形势,等待壮大的机遇,又能如何呢?
神御军已到了眼前,领头的是二文官一武将。
两个文官皆着红色官袍,一个有些年老,面庞瘦削,唇上生着胡须;一个稍显年轻,肤色苍白,冷冷淡淡。
卫晏洵一下子认出来了,是御史中丞沈行复,还有大理寺少卿程良硕。
沈行复捧出一卷明黄的圣旨,高举过头顶:
“南仡王,你治国不力,纵子滥用王权,忤逆天朝,贻害百姓,你可知罪?”
南仡王匍匐在圣旨之下,痛声道:
“臣知罪!臣教子无方,懈怠了对逆子的管束,但臣对圣上忠心耿耿,绝无叛朝之心!尹泰已经伏诛,私兵已全数被俘,臣已下令,将逆子扒皮风干,曝尸一月,以儆效尤!”
“臣愿携子女臣公随使者一同上京,向陛下负荆请罪,望陛下再给属臣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