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书院之内,周勃没有在临考之前读书,反倒是一个人走到书院之中的操场,就这么不顾肮脏直接躺在了草地之上。
躺在这个以往自己在上面踢蹴鞠的地方,让他的心里感到宁静。
按照他以往应对同窗的话来说,那就是‘读书的功夫要用在平时,养气的功夫要用在临事’。
这么一句话,让书院同窗皆是惊为天人,后来竟是口口相传,说是周勃亲口,而后连带着学弟们纷纷效仿。
书院之中,竟是生起一种风气,无论是谁,考试之前都不补科目知识了。
郦食其大怒,书院学生还振振有词,连孙德胜这种憨批都是梗着脖子回了一句‘刚学的知识,如果都忘记了,还叫什么读书?临考前看书,那不叫用功,那叫作弊’!
就这样一句话,竟是连天生说客的郦食其都无言以为。
为何?
天才的路,不一定坎坷,但天才总是自己给自己增加难度,这样一来,走以后坎坷的道路,也觉得平坦了。
“还没睡呢?”
就在此时,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
周勃回头,发现大秦书院的副院长郦食其,也是不顾及任何形象,直接一屁股坐在草坪上。
或者说,他本来也没有什么形象,一个穷酸儒生出身,真端着点架子,反倒是让人贻笑大方了。
“副院长。”
周勃笑着点了点头:“明日就要参加科考了。以前自个儿不懂事,遇到柳相的时候,还放出狂话,说有朝一日要超越柳相。”
“现在想想,屈大夫曾言的‘路漫漫其修远兮’,终究是有些狭隘了。行路漫漫无妨,脚步不停,终有抵达。可天路漫漫,才当真是远,一眼望不到头的远。”
郦食其抚掌大笑:“说得好。以前你周勃在食堂,对着柳相口出狂言的时候,老夫吓得差点摔去,若非这么多年没有真的活到狗肚子上面去,说不得要派人去请端木震亨才能给老夫续命了。”
“前人说,望天之高而知己身之小,善人也!这个善,不是善恶的善,而是说这是一个人应该有的知明。”
“你看柳相,觉得太远,但是没有放弃,还是将那上蔡县已经到了手的县丞和踏上去半步的青云之路一把丢掉,扯了一颗往好了说是‘青天之志’,往坏了说是‘痴人说梦 ’的心朝着咸阳奔赴科考,老夫嘴上满意,柳相心里满意啊!”
郦食其的眼神之中,当真是说不出的赞赏。
就周勃这个小子,他看就是个能成大事儿的。
不说才学如何,品性如何,上蔡县已经证明了很多了,单单是这股子魄力,就是读书人的那一股子‘气’!
读的书多少,走得路多远,品悟有多深,那都是个人的事儿,真的到了一定程度,其实还分不出什么高低。
唯独是这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才是真正决定这个人是该扔到一国丞相的位置上,还是踹到一县小吏的位置上的关键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