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佑军外籍团的士兵们在圣城外立正站着,他们一动不动,静静地听着城墙上传来指挥官的声音。
他告诉他们,他们的努力毫无意义。
过了多久?
没人能说上来。奔跑,战斗,躲藏,再次奔跑的时时刻刻在他们的记忆中变得模糊不清了。一天了?还是一周?总之肯定比卡西奥佩亚向他们承诺的几个小时要长。塔尔霍夫连长坚信这是他的错觉。他愿意为他指挥的外籍团14连感到骄傲——因为他们的英勇将被铭记,他们的名字会永垂青史。
他突然惊醒,不知道自己恍惚了多久,就这样直挺挺地挤在半毁的城外村庄一端。其他军团的残兵败将和哭哭啼啼的平民挤在他周围;他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也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和他一样来自兰斯。他不知道还有多少人正在赶往这里,但微风中传来的战斗声告诉他,恐怕噩梦还要持续很久。
他立刻警觉起来,突然明白了自己为何惊醒。一支由卡尼斯主教和几位负伤的圣佑军组成的小队发现了他们的临时避难所,并用权威命令他们回到城墙上再次加入战斗。
无比冠冕堂皇的正义之词无法驱散士兵们心中的悲哀与痛苦。对于身上流淌着大逆斯托姆·兰斯血脉的外籍团士兵来说,体面的身份和高贵的使命还伴随着令人窒息的重担,他们四目相对,观察着周围人的反应。事实上,现在只要有一个人站出来撂挑子,那难以想象的绝望便会压垮所有人的勇气。
气氛十分微妙,但急火攻心的卡尼斯主教并未意识到什么不妥。他大声叱骂着脚下生根的残兵败将,用词非常粗鄙。死里逃生的人们已经积攒了足够的怨愤,而主教的一番痛骂,则恰到好处地唤醒了他们的屈辱与愤恨。一些本来就谈不上虔诚的士兵拿起武器死死盯着喋喋不休的主教,还有一些人则无动于衷,也许他们自知死到临头,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
“先生们,让我来讲两句吧。”塔尔霍夫说道,他的兰斯贵族腔瞬间引起了所有人的关注。“你们中的许多人,都是刚从地狱里逃回来的。我的同胞,也许你们和我一样,都是奔着几枚银币和一顿饱饭加入圣佑军的。没错,尽管我被任命为连长还不到半年,尽管我从未打过一场硬仗,但现在,在这里,我被认为是一名资深军官。我承认,这对你们大多数人来说并不公平。那座正在化为废墟的城市里挤满了这世上最肮脏的渣滓,”他技巧性地停顿了片刻,然后继续说道:“有恶魔、变异的畜生、疯子和开始胡言乱语的狂信徒。我们已经做了努力,保护了民众,整顿了秩序,做了一切我们能做的事。”他停顿了半秒钟,然后补充道,“当下最务实的选择是离开这鬼地方,再好好睡一觉,忘记所有噩梦。是的,我也想这么做,但问题是,我们没有时间这样做,没有时间在敌人逼近之前带着武器和一身的疲惫逃跑。”
他们需要相信,他们的挣扎和他们的死亡是有价值的。说出这些话比他预想的要容易。一个兰斯贵族,哪怕是没落的贵族,也总会有些口才,他告诉士兵们他想要的,需要他们听到的。一旦军团在哗变中崩溃,就没有什么可以拯救他们了。他们会在跨越国境线之前被兽群生吞活剥,即使让他们逃跑,他们也无处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