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都南方十里外的荒地,来自兰斯各地的军队都被安排驻扎在摩纳领附近足有一座城镇大小的巨型营地中。人声鼎沸的军营里,数个军团的士兵在自己的地盘上操练着,一辆辆满载军备与粮草的马车在慢悠悠地向营地中心挪动。车轮不堪重负的哀鸣和乱糟糟的笑声骂声混在一起,轻而易举地盖过了军需官们嘶哑的咆哮。在营地中心的主帐里,福熙将军端着酒杯,陶醉在主宰众生的幻想中。现在,他就是唯一有资格统领这支大军的将军。当他看着一排排重甲士兵在空地上操练,头顶上一队角鹰兽骑士飞过,角鹰用优雅的白色羽翼搅动着黄昏的天空时,他感觉自己垂冷的血液再次变得炙热起来。和平了太久,兰斯人迫切地期待着一场血肉横飞的大战,当塞连人又忘记疼痛时,每个兰斯人都觉得自己有义务让这帮蛮子回忆起战败的屈辱,因为他们好斗的天性一直被压抑在血管中,只是被暂时遗忘,从未消失过。
胸中燃烧的火焰与激情足以让福熙光着膀子熬过十几个冬天,他感觉自己这辈子都在等待这场令人心旷神怡的大战。只要把塞连人赶回他们的土地,他就能和历史上的名将们一样,成为当代最伟大的将军,赢得所有人的敬畏。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塞连只有五个军团的正规军和三万名经过简单训练,武器简陋的民兵,而兰斯光是正规军就比他们加起来还多两万人。在战场上,人数和军备就是资产,而福熙要扮演的就是一个腰缠万贯的阔佬,他只需要悠闲地打个响指,他骄傲的对手就会被淹没在金币的海洋里。
在整整一周几乎不间断的急行军后,劳伦斯随公爵派出的远征军抵达了集合地。让劳伦斯不解的是,奥兰多公爵作为位高权重的护国公,虽然已经在“当兰斯的土地被敌人蹂躏时,任何一个袖手旁观的骑士,都不配拥有骑士头衔”的公开声明中充分表明了立场,却只派遣了一支千人规模的部队来援助福熙将军。也许是公爵至今还在对他被赶出政治中心而闷闷不乐吧,劳伦斯想。虽然奥兰多公爵的军队人数不多,却靠着威武的气势获得了不少人的注意。一百名重骑兵部队如一卷华丽的挂毯,在大地上展开。尽管日夜兼程的赶路让战马漂亮的鞍辔下沾满了泥浆和污渍,但每个骑士都笔直地坐在马鞍上,骄傲地展示着锃亮的盔甲和华丽辉煌的纹章斗篷。就连步兵们,也凭借武装到牙齿的装备和冷酷的气势得到了大多数友军的敬畏。当步兵纵队靠近营地时,所有人都在低声讨论着他们脚下踏出的整齐鼓点,以及他们的实际战力。没人怀疑他们是一支强悍的精锐部队,也没人会质疑他们将在战场上以何等高傲的姿态击溃敌人。
然而,尽管这支援军完全撑起了奥兰多公爵的脸面,但当劳伦斯率军接近营地后,还是受到了不少刁难。
“从属关系,人数,部队配置,”军需官拖着一张又黑又长的臭脸,大声问道:“你们的指挥官是谁?”
“是我,亚当·劳伦斯,茶花领(劳伦斯给前哨营地取的名字)领主,亚当侯爵的次子。”劳伦斯不悦地答道:“我们是奥兰多公爵派遣的援军,共一千一百三十二人,其中除一百名骑士和三十二名侍从外,一共十个百人长戟方阵。我们该干什么?我们的营地在哪?”
“亚当…”军需官把鹅毛笔伸进嘴里,蘸了蘸口水,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下,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露出了恶趣味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