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狂热的欢呼声传来,刽子手又挥下了饱饮鲜血的屠刀,一颗脸上仍挂着惊惧的头颅滚落在地,被等候多时的民众们踢到了后排,毫无悬念地遭受着羞辱与玷污。
“不…”凯尔身旁的兄弟透过痛苦的喘息喃喃道:“不,我不想死…我要忏悔!对,我不能…”
面对有条不紊的批量屠杀,他崩溃了,或许这才是正常人的反应吧——看着刽子手抹一把汗,在一长串的人群中一砍再砍,鲜血染红大地,直到屠刀被砍钝了,气喘吁吁的屠夫才会花上几分钟象征性地磨一下刀——有些对暴徒恨之入骨的民众凑钱贿赂了刽子手,只要求这些叛党死得不要那么轻松干脆。收了钱的刽子手自然很愿意开动脑筋,用一些漫不经心的失误来让怒火中烧的客户们获得满足。
比如让刀稍微钝一点,故意砍偏一点,就能轻而易举地制造生不如死的痛苦和数倍于肉体折磨的精神痛苦。
凯尔本想让身边的兄弟闭嘴,但他太累了,连嘴都不想张。他和几位有些地位的高级军官被留到了最后,被迫看着他们的手下死去。直到这时凯尔才突然发现,全能之主的忠仆们并不像人们认为的那样厌恶流血和痛苦,相反,他们很喜欢在师出有名的情况下充分享受屠杀带来的精神与感官上的饕餮。
似乎教义越是压制他们身为人类的本性,其渴望就越是难以被满足。在正午时,刽子手的工作终于结束了。四百多人被枭首示众,他们的头颅被堆成了一座尖塔,让闷热的广场被格外凝重的肃杀之气笼罩,变得阴冷而寂静。围观群众的愤怒已经得到了缓解,早已不再叫嚷,他们在等待,剩下的囚犯将得到怎样的惩罚。
刽子手在一位年轻教士的示意下离开了刑场,凯尔活了下来。
赤裸裸的现实对他而言毫无意义,苟全性命从来都不是他在乎的,因为这种想法简直是一种亵渎——作为一名光荣的老兵,为生他养他的祖国献出生命,本来就是一种无需质疑的荣耀。
出于同样的原因,刑场上的几位军官也做好了和兄弟一同殉道的准备。
太久了…不知过了多久,凯尔既没等到刽子手的屠刀,也没看到绞索和其他刑具。也许是他们得花点时间把刑具搬来吧,凯尔想。近百年以来兰斯对刑具的需求向来很少,寥寥可数的老古董都存放在偏远行省的寒冷地牢深处。在和平时期,缓慢的折磨会持续数个月,有足够的时间让精通人体构造的行刑官为受害者量身定制独一无二的酷刑,以保证对方不管是身居高位的政治犯,还是亡命天涯的小贼,都能享受到完全平等的极致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