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兰斯还被菲利普六世统治时,那些犯过罪,或是得罪过布里克,被判定为渣滓的民兵,都会被安排在队伍前方,替后排友军承受最猛烈的冲击。他们毕竟只是民兵,说到底就是一群贱民,所以布里克不会像指挥正规军那样要考虑毫无意义的伦理道德问题,为了什么束手束脚的贵族义务给前排士兵多配一些盔甲和盾牌。但盖瑟不这么想,他拿自己的薪水为几十个前排民兵打造了盾牌——虽然只是一块没有蒙皮的薄木板,几十块加起来的价钱也赶不上伯爵的一顿早餐昂贵。但这种廉价的善意让他获得了那些民兵的尊敬与爱戴,也让他在死后不会孤单——那些因他的死而受到刺激的民兵,都注定要和他奔赴同样的命运。
那些被堵在前排自知难逃一死的民兵瞬间从瑟缩的羔羊变成了红眼的饿狼,他们大吼着冲了上来,如同被仇恨牵引的木偶。这是他们第一次与山贼以外的敌人交手,血肉横飞的骇人景象让他们神智不清,连片刻的清醒都无法维持。盖瑟一死,他们的脑海中只剩下了疯狂,难以言表的愤怒和无穷无尽的嗜血欲望遮蔽了他们的双眼。
敌人的疯狂反扑让劳伦斯等人陷入了苦战。他们不要命地冲了上来,与劳伦斯的亲卫们缠斗在一起,让更多人可以集中精力围攻劳伦斯。每当亲卫解决掉一个敌人,想要上前援护,就有两个敌人扑上来形成更厚的人墙。这些民兵装备很差,作战素质堪忧,怎么看都不可能在失去指挥的情况下扭转败局,但劳伦斯的命运却仍旧扑朔迷离,他与他的亲卫被隔开了,他冲得太凶,陷入重重包围,只能孤军奋战。
该死的。劳伦斯有些后悔冲的这么靠前了,他眼观六路,在这片即将被人潮淹没的狭小空间内横冲直撞,试图打开一个缺口。敌人的怒吼声震耳欲聋,他们的武器甚至没法在劳伦斯的盔甲上留下一道划痕,但几个回合后,还是有个民兵抓住了机会,从视野死角处扑了上来,一把抱住了劳伦斯的右臂。下一秒,另一个民兵拖住了他的大腿,然后是另一条腿、另一条手臂。混乱中劳伦斯的剑和链锤被打掉了,头盔也被几只手掀飞,一把短剑刺向他的脖颈,劳伦斯吃力地闪身,让剑刃堪堪擦着裸露在外的脖子划了过去。
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在死亡的恐吓下,劳伦斯嘶吼着用头锤撞倒了限制他右手的民兵。刚得到解放的右手马上攥住了另一把迎面而来的剑刃,强行偏转了它的方向,让那把剑插进了另一个民兵的胸膛。
脑袋里不怀好意的嗡鸣声让劳伦斯的神经高度紧绷,不敢有一秒松懈。在双手被解放后,一些被他的凶相所震慑的民兵还愣在原地。那个瞬间劳伦斯毫不犹豫地还击,他拖着两个挂在大腿上的人向前猛扑,用胳膊奋力顶翻了一个相对远离人群的民兵,趁着他失去平衡倒下的时候夺走了他的长矛,然后调转矛头,向身下狠狠捅去。在木柄抗议似的呻吟与敌人的响亮哀嚎中,他的一条腿终于重获自由,长矛也承受不住巨力,折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