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憎恨异端,渴望斩杀他们,把这些罪恶的灵魂统统送下地狱。
这才是不留活口的真正原因。
大杀四方的画面唤醒了她幼时的记忆:吊儿郎当的主教,在灰蒙蒙的天穹下布道,由美酒和沾满泥土的脏兮兮的金币推动,凭个人情绪和固定的教义宣讲。
然后,一场旱灾彻底改变了她本该碌碌无为的一生——为了偿赎无法纳税的罪孽,她被迫成为一名圣殿骑士的侍从,在半梦半醒的迷茫间怀念着故乡的风景,如不知疲倦的牲畜般挥舞着比她还高的长剑。
她天赋异禀,十六岁便击败了所有同期的骑士候补,就连骑士团团长柯恩也险些在轻敌之下败给她。自此,她受封为骑士,然后是骑士长,圣骑士,近卫圣骑士…在一次次的命令下,她挥舞长剑净化了一个个被异端污染的村庄,包括她的故乡,她的父母和儿时的伙伴。
那不是罪孽。玛丽亚接受了这个论断。她将任务的必要性和正义性摆在了个人意愿之前,无罪。
但她迟疑了,且感到悲伤,有罪。
自省。
图像,又不只是图像的思绪,缓缓成型。细节,记忆。
讪笑的回声,熏香的气味——独特的腐臭被玫瑰与芦荟掩盖。那是阴谋的标志:一朵带刺玫瑰,扎根于巨人庞大的尸体上。层层叠叠的圣言将那个庞大的王国锁住,墨渍捆绑的墙壁渗出点点猩红。
不,这无关紧要。自成为骑士的那天起,她就明白自己已成为不会被审判的无魂之人,这是个相当浅显的道理——无魂之人没有自身的意志,也没有光荣的颂歌,她不过是一柄用来杀戮的武器,哪怕皮囊再过美丽,又能有什么意义?灰暗的战损甲胄便是她的华服,上面的累累血迹便是她的奖章,而其他人谈到她时那厌恶的低语便是颂唱她荣耀的赞歌。
职责便是一切。净化异端,审判罪人,于恶徒头顶降下裁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