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玛丽亚才注意到自己的手早已被路易斯咬得面目全非了,血滴延伸至最深邃的黑暗中。
“不必了。”她看了看路易斯失魂落魄的样子,又像是花了很大力气才鼓起勇气一样问道:“我该做什么?这孩子,她定对我恨之入骨。”
“按常理来说,她在意识到自己的命运后,应该会试图反抗,会破口大骂,甚至会敌视我们,砸烂她所见到的一切。”守卫的声音中没有丝毫对孩子的同情。“您不擅长教导孩子,可以把这件事交给裁判所来做,等他们把她调教好再送回来就行。这事很简单,您不必担心会花多少时间。”
守卫顺势将手中的矛放在一旁,想从玛丽亚怀中接过露易丝,但就在他的手碰到露易丝的瞬间,玛丽亚下意识地退步抽剑,动作自然且充满防卫性。
“不必了,让我自己来。”玛丽亚强压住内心的厌恶,尽量让拒绝的语气不那么强硬。她也被自己的过激反应吓了一跳。
“好的,好的…”卫兵全身紧绷,不安地将双手举过头顶,微颤的掌心向外。直到玛丽亚放松她的身体,将利刃收回剑鞘,他才敢把憋在胸中许久的废气呼出。“如您所愿,但…”他犹豫了一下,“圣座要的是结果,假如您的慈悲不能让…”
“我心中有数。”她看向裁判所方向的眼神难掩厌恶,仅仅是想象一下把露易丝送到那里去,她就感到恶心想吐。然而教会治下的每一寸土地大抵都是如此,裁判所只是圣城无数地下恐怖传说中相对出名的那个罢了——极端教徒组成的“鲜血圣堂”;由畸形侏儒和臃肿怪胎成立的“祭礼部”;以食人为乐,旨在通过净化罪人灵魂而满足自己扭曲爱好的“暴食天使”…它们的存在是教会溺于超然权力而思想停滞不前现状的缩影,很少有人能知道它们不只是存在于市井传说中,至于能意识到它们所隐喻的教会内部矛盾的人,就更是屈指可数了。
很少有人敢于拷问自己的灵魂,起码在圣城,傲慢的大主教中没人希望把真正的自己展现在阳光下。至于忏悔和自省,那是更遥远的事了。他们手上的每一块血污都记录着难以言说的苦难,这也正是为何越是身居高位,他们的祷告便越虔诚——假如连祂对恶人恶行高贵的狂怒都不能麻痹思想,那也只有死亡才能让千疮百孔的善良灵魂得到慰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