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结束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吴越手中拿着一张从俘虏口供中整合出来的王庭大军各个部落情况汇总表。
在段晓棠即将告退之际,吴越忽然抬头问道:“他们有没有说千金公主,”停顿一下,换了另一个称呼,“瀚海可敦现在如何?”
自从年前传递消息后,吴含生和她的陪嫁们便杳无音讯。
段晓棠面色不由自主地凝重起来,说道:“明日俘虏将押解回营,我让高卓再去问一问。”
然而,唐高卓打听来的情况并不乐观。
突厥王庭有不少西域小国进贡的贵女,作为出身西境的部落,他们不关注一个来自东方,无宠无子的公主。
换吴含生的另一个名号,倒是有了些线索,据说她被金辉可敦囚禁了。
当然,他们关注的缘由不是吴含生本人,而是源于金辉可敦的另一重身份——呼图的生母。
哪怕突厥王庭与中原皇宫规矩迥异,但一个女人的“处置权”不在她的现任丈夫手中,而是落到曾经结怨的情敌,现任婆母手中。
这样的安排,无疑为吴含生的未来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阴影。
吴越端坐在椅子上,双手紧握扶手,手背上的青筋如同虬龙般凸显,却无力改变既定的事实。
沉默良久,终于开口,“将我们之前从西境部落获取的情报,分别送往梁国公和范大将军处。”
说的自然是从西境部落口中掏出来的王庭大军虚实,顶多提一句,突厥兵马内部不稳,右武卫征伐之际正遇上营啸。
绝口不提爆米花炉在战场上表现神勇,把敌人逼得炸营。
反正从此以后,爆米花炉就是右武卫珍贵的固定资产。
平时做炊具,战时能发挥出何种威力,全凭天意。
段晓棠从帅帐出来,将手中纸页交给孙安丰,吩咐道:“安排人誊抄,传递至左右两路大军。”
孙安丰顺从地接下任务,另问及一件事,“将军,范将军准备的那些大德高僧何时能到?”
如今俘虏营人口暴增,相娑罗哪怕一副金嗓子也讲不过来。
白日里安排俘虏从事繁重的后勤工作,特别说明,不会让他们接触两卫的粮草。
到了傍晚休息的时候,相娑罗见缝插针地宣扬几句佛法。
这样的宣传方式,领悟佛法妙义不可能,顶多算是学了两句汉话口头禅。
相娑罗先前把并州城内的佛寺都摸了一个底,不小心摸出一个大案。
临行时给范成明留了一张名单,写的都是并州城内的大德高僧,入选理由就两条,善宣讲佛法、略懂突厥语。
大军出征之际,诸事未定,不便携带僧侣同行。
如今俘虏营位于后方,相对安定,正是开展佛学推广计划的最佳时机。
每逢大战,地方大户都得有所表示,寺庙自然也不例外。虽然无法提供实物贡献,但念经祈福总还是可以的。
范成明因弥勒教和净业寺的缘故,对佛门颇有几分偏见。这次他不要钱也不要帛,只要几个和尚。
当然嘴上说得好听,请他们去草原上播撒梵音,开发新的信徒。
范二霸王出手,没人敢不从,这是把净业寺搜刮得只剩房梁和屋顶的狠人。
段晓棠:“大约和下次补给一起来吧!”
僧侣们没有经过专门训练,自然无法同将士们一样,快马疾行来去如风。
段晓棠问道:“如今俘虏营不安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