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多个哥萨克死囚,行刑的刽子手却只有四人。
一批一批排队来,每有刀光闪动,必然人头落地。这种战俘死囚,刽子手懒得磨蹭,也不想着有家属送钱给个痛快。
一颗颗人头,就那样在行刑台滚动。
杀人如麻的哈巴罗夫,刚开始还表现得硬气,杀到第五批就撑不住了。这货吓得浑身发抖,跪都跪不直,整个人瘫在刑场里。
终于,只剩最后一批,哈巴罗夫被拖到行刑台上。
“噗!”
一口烧酒,从刽子手嘴里喷出,吐在血迹未干的刀口处。
冰冷锋利的刀刃,在哈巴罗夫的后颈比划一下。哈巴罗夫下意识缩脖子,身子一软,直接跪瘫下去。
“刀下留人!”
一个官员走过来,拿出文书说:“罗刹贼首哈巴罗夫,今日不要行刑,陛下要亲自审问军情!”
验明文书之后,哈巴罗夫被拖到一边,其余死囚继续行刑。
就这样,当着哈巴罗夫的面,那些手下被砍得一个不剩。
这货捡回一条狗命,下意识的感谢上帝,心中默念道:仁慈万能的主啊,一定是你在保佑。今后我有钱了,就捐钱建一个修道院,每年我还会拿出十分之一的钱来赎罪。
许多耶教徒便是如此,饿得快死的时候,你给他一碗饭吃,他会认为是上帝在赐予食物。
也不晓得被带到哪里,一个官差扔来衣服,指着装满热水的木桶说:“见陛下之前,必须沐浴更衣,快点把自己洗干净了,莫要让陛下闻到一点臭味!”
虽然语言不通,但看到洗澡桶和衣服,哈巴罗夫也明白自己该干什么。
天气很冷,哈巴罗夫脱光爬进木桶里,拿起帕子使劲的搓泥垢。
官差气得一棍子打过去,扔去一坨香皂:“不晓事的生番蛮夷,沐浴要用香皂。没香皂洗澡,怎掩去你一身臭味?熏到了陛下怎办?”
明末之时,不仅有香皂,而且已经有了“香皂”这个名字。
小康人家,用的是“香胰子”,属于唐宋“澡豆”的进化版,主要成分跟现代肥皂相同。富贵人家,则使用高级香皂,气味芬芳宜人,而且还有不同的味型可选。
哈巴罗夫挨了一棍子,看着落进洗澡水的香皂,完全不知道是咋回事儿。
“捡起来搓澡!”官差大喝,又是一棍子抽出。
哈巴罗夫捂着脑袋,连续挨了几下,终于把香皂捡起,一脸茫然的看着官差。
官差指着香皂,做出搓澡的样子。
哈巴罗夫终于明白,拿着香皂在身上搓,很快就发现了实际用途。而且还有一股花香,他拿起香皂凑近鼻子,沁人心脾的味道让他陶醉——其实就是普通花香。
哈巴罗夫心想:“这种洗澡的珍宝,肯定掺了昂贵香料,恐怕就连沙皇陛下都没用过吧。”
折腾好半天,哈巴罗夫换上新衣裳,这是他近些年穿过的最好衣服。
“收拾好了?”几个皇城侍卫骑马而来。
官差立即躬身赔笑:“回禀皇差,已经收拾妥当。”
皇城侍卫指着一匹空马:“快快上马,陛下等着呢!”
哈巴罗夫看着那匹神骏宝马,激动得都快哭了,他感觉自己应该不会死,或许还有一番幸运造化。
事实上,这货会不会死,还得看他知道多少哥萨克的消息。
要是赵皇帝问不出更多信息,绝对一怒之下被带去法场!
来到东长安门外,哈巴罗夫被勒令下马,进入皇城的时候还被搜身检查。
然后,他感觉自己进入了迷宫。
宫墙巍峨,通道宽阔,但却七弯八拐,仿佛永远也走不到尽头。途中遇到许多侍卫,也有零星的宫女和女官,这货完全不敢嚣张,甚至面对女官时都自惭形秽。
这是出身农民的他,对权贵天生的敬畏。
就仿佛他当年发达之后,明明手里拥有私人武装。可领主老爷霸占其财产时,哈巴罗夫完全不敢反抗,坐牢出狱以后也不敢去报仇。
终于,视线变得开阔起来,他看到许多巍峨的宫殿。
被带到一处大殿前,换了几个侍卫,女官引领着他们进去。
走上台阶,穿过殿门,大殿空旷高大。仅这建筑空间,就给他带来压迫感,感觉自己卑微而渺小。
大殿的最里面,是一个穿着黄色衣服的人。
那便是契丹皇帝吧。
在殿中只走了一半,哈巴罗夫就被侍卫拦下。他看着前方的皇帝,皇帝的御座在台阶上,他必须稍微仰脖子观察。这里整体的环境,包括空间、距离和光线,把皇帝衬托得如同俯视众生的神灵。
下意识的膝盖发软,哈巴罗夫当场跪下,而且是五体投地,趴在地上说:“伟大而不可战胜的契丹皇帝,哈巴罗夫向您问好,愿您可以活到一百岁。”
“跪着说话。”皇帝开口了,距离很远,声音不大,却可以清晰的传过来。
哈巴罗夫和皇帝之间,还站着一个翻译:“陛下让你跪着说话。”
这次终于听懂了,哈巴罗夫连忙跪好。他不敢抬头看皇帝,觉得多看一眼都是亵渎,但眼珠子直勾勾的看向翻译。
皇帝问道:“俄罗斯的沙皇是谁?叫什么名字?年纪多大了?”
哈巴罗夫愣了愣:“我……我不知道。”
他是真不知道,跑来西伯利亚混饭吃的家伙,怎么可能听说过沙皇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