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伟苦笑,“老夫仿佛看到了北辽铁骑在长安城中狞笑……陛下,保重!”
时辰到,皇城开门。
官吏们刚准备进去。
就看到朱伟倒在了儿子的怀里。
嘴角,依旧挂着一抹苦笑。
“大捷!”有人高呼。
他眨巴了一下老眼,“大捷?”
“北疆攻破龙化州,三万北疆军击败八万北辽铁骑!”
轰隆!
皇城前,恍若响起了一记惊雷。
“阿耶!”
朱伟的儿子抱着他,缓缓跪下。
朱伟嘴角颤抖,“大捷……”
一个孙儿跑过去看了露布,回来跪在他的身边,哽咽道:
“大乾十二年八月,北疆节度使杨玄领军三万,大破北辽龙化州。与八万宁兴援军对峙,击退之。秦国公告知天下……一唐,当五胡!”
“果真?”
朱伟勐地抓住了孙儿的衣领。
“真!”孙儿看着他的眼睛,用力点头。
朱伟的眼珠子勐地往外瞪,嘶声再问道:“果真?”
这是临去之前耳朵坏了吗?
孙儿大声道:“果真,我都能背下来了。”
朱伟突然苦笑,身体随着笑声颤抖起来。
“哈哈哈哈……”
“阿耶!”
朱伟止住笑声,他突然哭了起来,大声嚎哭,声音渐渐细微。
“北疆破北辽,老夫本该欢喜。可主弱臣强,取祸之道……”
“阿耶!”
“阿翁!”
朱伟指着皇城大门,咽喉里咯咯作响。
“老夫……后悔当年……进了……进了,这道门。”
……
龙化州被破了。
兵部官吏们面色惨白。
不知兵的还在说什么杨玄这般下去,迟早死路一条。
重臣们神色凝重,自发聚拢在一起。
“此事重大。”杨松成沉声道:“龙化州一破,杨逆竟然能一窥宁兴。数百年来,北辽第一次面临如此危机。这不是一国之力,而是一隅之地……天下人会如何看长安?会如何看我等?”
周遵被排斥在外,郑琦看了不远处的他一眼,说道:“弹劾杨逆是不成了。”
有人冷笑,“如何弹劾?他打下龙化州,令北辽惶然,这是功劳。弹劾,你也得有个由头不是。”
“百姓会欢欣鼓舞,觉着这是大功。”淳于山看了一眼皇城方向。
有人低声道:“陛下却坐蜡了。”
“住口!”杨松成呵斥道。
皇帝一口一个杨逆,喊打喊杀,可现在却成了笑话。
事情麻烦了。
周遵那边却没人关注。
几个交好的官员,此刻都和他拉开了距离。
不过,眼神却在交流,多是安慰。
甚至是,羡慕。
老周,你的女婿,作大发了!
常牧轻声道:“郎君,此后,再无妥协的余地了。”
周遵点头,“令人回家告知阿耶,周氏,要准备了。”
准备什么,他没说。
常牧知晓,周勤更是门清。
周氏的女婿功高震主了。
宫中,刚起床的皇帝正在惬意的散步,就得到了这个‘噩耗’
“呯!”
皇帝少见的发怒了,一脚踹倒了边上的花瓶。
贵妃愕然。
韩石头微微低头,还维系着禀告时的模样。
神色凝重。
“逆贼!”
皇帝在咆孝。
“狗贼!竟敢窥探神器吗?”
贵妃愕然。
身后传来了心腹的声音。
“再这般下去,就要打到宁兴了。可这不是陛下的功绩……”
那个杨逆的威望,要如日中天了。
一个内侍进来,“陛下,国丈等人求见。”
皇帝回身,目光锐利,“更衣!”
韩石头应了,令人去准备。
他陪侍在侧,小心翼翼的一路到了前面。
君臣相见,都面色难看。
“兵部!”皇帝开口。
兵部尚书张焕受寒告病在家,梁靖飞升为礼部尚书,今日来的是兵部侍郎郑远东。
郑远东行礼,“请陛下赐舆图。”
韩石头招手,两个内侍拿着舆图过来。
郑远东指着舆图上的龙化州,看了皇帝一眼,再看看臣子们,“北疆拿下龙化州,宁兴第一次感受到了刀锋的寒气。前方苍州,演州,江州……若是北疆豁出去,拼死向前,兵临宁兴城下也未尝不可。”
这是最直观的解说。
大唐的兵锋!
第一次君临北辽的心脏,宁兴!
但杨玄不敢!
也不能!
前脚他豁出去,后脚长安就能出兵抄了他的老巢。
这个道理在场的都知道。
皇帝眯着眼,眼中闪烁着厉色。
帝王没干成的事儿,被一个逆贼给干成了。
这条老狗……郑远东继续说道:“宁兴三股势力必然合流,随后展开反击。”
皇帝抚须,“郑卿以为,后续如何?”
郑远东说道:“后续必然是北辽主攻的局面,不过北疆拿下了坤州龙化州等地,护住了心腹区域。故而,臣以为难说。”
“难说?”皇帝的眼睛眯成了三角形。
郑远东平静的看着舆图,甚至还退后了一步。
打量着。
“北辽反攻,可臣记得……上次谁说过舍古人也在反击之事?”
“危言耸听!”有人冷笑,“舍古人,不过是蛮人罢了,作乱多年,不过是小患。”
郑远东看了他一眼,神色澹然。
皇帝勐的喝道:“令王守来。”
得知捷报后,王守就知晓自己要倒霉了。
他早早等待在外,得了消息,一路小跑进殿。
“舍古人之事,你可知晓?”皇帝开口。
王守没想到是问这个,脑海中转动了一下,记得上次有人提过此事,“说是舍古人最近连战连捷。”
“连战连捷……”皇帝看向郑远东。
郑远东说道:“舍古人有句话,舍古不满万,满万不可敌!”
他行礼,“陛下,北地,怕是要剧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