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石头往后面去。
一路转过皇帝和贵妃专用的小花园,看到一个嫔妃在边缘赏玩。嫔妃见到韩石头后,缓缓抬头。
那尽力装作少女模样的微笑在韩石头的眼中充斥着沧桑。
他想到了行宫中的宫女,皇帝兴许一生中只去一两次,但那些宫女却一生都得待在里面。
渐渐白头。
从期盼着有出去的一日,到心死了。有人会给自己找乐子,有人麻木的活着,有人半夜吊死在外面……
到了天马营的地方时,汪海就在外面。
“韩少监。”汪海拱手,神色澹然。
“陛下令你等追索北疆会馆的那几个余孽。”
韩石头言简意赅的交代了事儿,汪海点头,“是。”
……
“见过大王。”
“见过大王。”
敬王笑嘻嘻的拱手。
回到自己的府中,他依旧嬉笑着。
“大王。”
管事上前,“宫中娘娘遣人送来了些点心。”
“送本王书房里去。”
“是。”
敬王进了书房,晚些有侍女送上食盒。
“退下!”敬王摆摆手。
“是!”侍女告退。
没多久,就听到敬王赞道:“果真好吃。”
“以前在宫中还不觉着,如今却倍觉美味。”
侍女微微一笑。
书房里,敬王一边把点心掰开,仔细查看,一边把没发现的点心压扁,装在油纸中。
所有点心都没有发现。
“可惜太少了些!”敬王遗憾的道,把油纸包包紧,压平,放进怀里,随即在角落里打开一坛子酒水,在胸襟那里撒了些,掩饰点心的味道。
这不是母亲送来的点心,否则,其中一个里面应当有黑豆。
这是母子之间的暗号。
敬王晚些说腹痛,揉着肚子,说出去寻医者。
别的王府中不缺这个,但他这个破落户皇子家中什么都缺。
他一路转悠,进了小巷子,偶尔不经意侧身看着墙头枯黄的藤蔓,仿佛在憧憬当春意浓郁时的绿色。
到了一个宅子前,他轻轻叩门。
门开,仆役一怔,“您寻谁?”
敬王干咳一声,“郑远东给了我这个地址,告诉他,我来了。”
……
兵部最近忙成狗。
皇帝歇斯底里的要扩军,户部杨松成也极力配合——这对翁婿前所未有的合作,令兵部效率大增。
扩军不是一句话,不是有钱粮就能成的事儿。
首先得有人愿意从军。
府兵制的精髓便是田地,也就是耕战合一,兵农合一。现在田地是没有了,百姓从军的积极性大减。
皇帝要扩军,杨松成配合的给出钱粮,但兵员却成了问题。
各地名存实亡的折冲府纷纷上疏,说关中子弟如今不愿从军。
当初老李家起兵时,关中子弟可是踊跃投效啊!
数百年后,李氏的不肖子孙终于败光了祖宗的积德。
皇帝大怒,压力传到了兵部,张焕想告假,皇帝不许,甚至放话,死在兵部。
皇帝耍流氓,张焕只能‘坚持’,但老油田把许多事儿丢给了两位侍郎。
特别是郑远东。
“郑侍郎!”
正在看文书的郑远东抬头,门外小吏说道:“您家人求见。”
一个仆役进来,低声道:“那边来了个年轻人,说前日和郎君喝过酒。”
郑远东眸色一亮,从容放下文书,走出去吩咐道:“老夫外出有事。”
“郑侍郎,这里有份文书还请看看。”
一个官员追上来。
郑远东接过看了一眼,“这该是相公来决断之事。”
“相公躺在值房里,头上捂着布巾,像产妇似的。”
官员说完捂嘴。
郑远东把文书递给他,“告知相公。府兵制的精髓乃是田地,也就是好处。从军就有好处,且军功赏赐丰厚,这才是我大唐虎贲不坠威名的根本。如今田地没了,可钱财有啊!”
官员一怔,“可这得多少钱?户部怕是开支不起。”
“这是你该担心的事吗?”郑远东澹澹的道。
“也是。”官员都囔,“若是国丈肯把杨氏的钱袋子开个口子,数十万大军都养得起。”
说完,他再度捂着嘴,一脸惊惶的看着郑远东。
大嘴巴……郑远东指指他,笑着走了。
到了那个宅子,见来者果然是敬王,郑远东拱手,“见过大王。”
敬王笑嘻嘻的道:“前日本王在酒肆里饮酒,和恶少们说着长安的英雄榜,你却乔装来寻本王,说些大逆不道的话……”
敬王喜欢和恶少们厮混,快意喝酒吃肉。
前日郑远东悄然寻到了他,只问了一句话:“可想夺嫡?”,随后给了这个地址就走了。
郑远东坐下,问道:“大王可有决断了吗?”
敬王反问道:“天下人都知晓,本王不可能入主东宫。你为何还要帮助本王?”
“卫王被囚禁在镜台,若是越王死了呢?”郑远东摩挲着水杯,微微垂眸。
“那就只剩下了本王。”
“是啊!”
“可本王没法下手。”
“无需大王动手。”郑远东说道:“越王最近很是谨慎,很少外出,不过,后日他将去书院探访。”
“他会带着侍卫。”
“所以,老夫需要大王帮个忙。”
“什么忙?”
“大王想个法子也跟着去,带把短刀。”郑远东看着敬王,“书院大堂右侧有个花瓶,大王可把短刀放在里面。其余的,无需大王过问。”
敬王犹豫了一下,“若是被人发现本王藏刀……”
“诸事若是唾手可得,那还要人来作甚?”郑远东叹息,“既然如此,大王请回吧!”
敬王霍然起身,“罢了,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本王,干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