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懿倒满了酒,举起了碗,再一次一饮而尽,对樊听南道,“樊叔,有些事,晚辈想求个明白,樊叔,可方便答疑解惑呢?”
“从读书伊始,我便在胸中埋下了一颗等待点燃的火种,那是一种对命运的抗争,那是一份对理想的渴望,是对挣脱家族束缚的向往,对于今天,本郡守早有心理准备。”樊听南放下了筷子,自顾自饮了一碗,淡淡地道,“你说吧,小友,今夜,咱们把堵在心里所有的心事,都说个通透。”
刘懿小心翼翼地问道,“今日,现有无名书生当街辱骂,后有彰武文武百般刁难,这其中,可有樊叔之意?”
樊听南直勾勾盯着刘懿,笑道,“平田关乎国本。在这件事上,陛下从不会任人唯贤,任用一个无能之人,今日看来,小友,你的未来,前途无量啊!”
樊听南并没有直接回答刘懿的问题,但刘懿听到这里,心中已然明了,一切已经不言而喻了。
刘懿顺水推舟,轻声道,“近日在郡守府,樊叔并没有过于为难晚辈,可见,国家和家族,在樊叔心中,已经有了抉择啦。”
“去年临郡乐贰作乱,我便知世族之乱已呈覆水难收之势。此次平田之事,陛下之意,听南心中早已明了。”樊听南又给自己倒满了酒,苦笑道,“快刀斩乱麻,哪怕乱麻之中有几株牡丹与绮罗,也只能一概而论。不过,连天赐封地和本家留地都不做保留,陛下这一招,未免太不近人情了些。”
刘懿温柔笑道,“樊家和公孙家,都是世族中的牡丹,牡丹为国凋零,国人会永远铭记。至少在陛下御龙升天前,樊家和公孙家的子弟,可以在朝堂平步青云了。”
樊听南轻轻摇头,随口道了一句‘庙堂啊,并不简单’,遂端起了酒正欲痛饮,却被刘懿一把按住,“樊叔,酒醒过后,不仍是愁上心头么?倒不如一吐为快的好。”
“哎!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五谷民令》中所记平田之法,乃按人头计地,以多补少,是安贫苦百姓之心的法子。”樊听南放下酒碗,瞧着刘懿,无奈道,“放眼当今天下,田多地多的都有哪些呀?无非就是大大小小的世族嘛!无田无地的又有哪些呀?无非是被世族巧取豪夺来的土地的原主人罢了!”
刘懿点头,表示认同。
“《五谷民令》虽未提及世族之事,却处处是世族之事。”樊听南无奈一笑,“我樊氏扎根彰武两代,未克大业,却也未贪寸利,今日之果全仗苦心经营。作为一族之长,平自己家的田地,着实尴尬无奈得很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