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她一杀名,叫做“血胭脂”。
而谢殷,是‘玉郎将’。
“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听到周吟这个名字,是在他晋升千夫长的时候,他被弟兄们灌醉,我送他回去,突然发现他枕头掉下来个东西,捡起来一看,是封退婚书。”
周吟的身子微不可见的颤了下。
水波在她周身荡开一层层的涟漪,她脊背紧贴着池边,好似在寻找什么支撑。
帐中灯火莹莹,照着那几个大字。
锦瑟意外的愣了神,却没发现少年不知何时睁开了眼,酒醉后的眸子迷蒙的像是蒙了层水雾,直勾勾的盯着她,令人心底发毛。
“这,这是它自己掉出来的。”
锦瑟被这眼神晃得一惊,还没来得及思考,东西已经被她塞回了少年怀中,少年接过后拿着看了会,突然丢给她,声音沙哑低沉:“拿去烧了吧。”
他说。
锦瑟不知所措的站着,感觉到今夜的他格外不同,具体又说不出哪里不同,嗫嚅半响,她说:“要不还是留个纪念吧。”
说完她真想抬手给自己一耳光。
退婚书又不是订婚书,有什么好纪念的。
她正想着该怎么安慰他两句,却听帐中响起一声低笑,那是相处几年来她第一次发现除了冷冰冰拒人于千里外,他还有其他的情绪。
“你笑什么?”
锦瑟有些恼,她只是喝了酒一时间失言罢了,少年笑完,缓缓起身,屈腿坐着,胳膊随意一搭,姿态不似以往那把谨慎,反而多了些洒脱。
“没笑你,只是用不着了。”
锦瑟听他语气,心里莫名一松,信口说道:“这就对了,堂堂七尺男儿,头掉了不过碗大的疤,不就被人退婚了嘛,像你这样人品相貌,找什么样的姑娘找不到。”
她大咧咧往床边一坐,思索半响,还是没忍住好奇:“要不你跟我说说,到底什么样的姑娘把你给丢了?”
帐内安静很久,就在锦瑟以为不会回答时,少年缓缓开口。
“她叫周吟,是个很好的姑娘……”
那晚的风很安静,天上有许多星星,他们坐在帐子里,听他说起从前的故事,少年嗓音低哑醇厚,语调却十分平稳。
锦瑟听到后来退婚的事气的吱哇乱叫,直骂周家不是东西。
少年却摇了摇头,垂首许久后,低道:“不怪她,怪只怪命运弄人,我如今才知道,这样是最好的结果……”
昔日侧帽风流,打马金台的世族公子,何等矜贵骄傲,哪怕门庭败落,重病缠身,也没能屈他一身傲骨。
周家的退婚书又能如何?
他必须撑起摇摇欲坠的家族,舍下富贵荣华的安稳,去边关,去厮杀,去搏命,他不能倒,不能怕,不能退。
可那时,他装的再好再稳重,他也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年。
他贴身带着这份退婚书,为的就是随时提醒自己铭记这份屈辱,他怎么能不恨,怎么能不怨啊!
他无数次徘徊在鬼门关就靠这一口气爬回来。
他以为他能恨很久,久到他功成名就,把这封退婚书甩在周家人的脸上,一雪前耻。
直到此刻,说完这句话,他才发现,他恨得不是周家,而是那时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而无能为力的自己。
“烧了吧,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