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难得赞许,随后便拂袖转身看向地图,轻声道:“朕自及冠始,便立志要超越历代先王。西涉流沙,南尽北户。东有东海,北过大夏……海内的确不平,故朕要对外用兵。将海内矛盾,转至南疆。如此,方可令海内太平。”
“征旧楚之民,并非他们更适应越地。更因旧楚不服秦律,多任侠好剑舞。看似归顺秦国,实则暗处勾结。朕知南征会有死伤,但朕就是要让他们葬于南疆!否则灭国仇怨,如何抵消?他们是被越人所杀,而非秦国。纵然不死,也将为秦留戍南疆!”
“……”
空荡荡的大殿,声音回响。
扶苏抬起头来,全身发冷。
望着那伟岸的背影,只感到高不可攀。
人命,不值钱。
他好似看见昔日长平之战,四十余万降卒冤魂。看见王翦伐楚,大破楚军。看见昌平君项燕,兵败而死……看见无数的冤魂,飘荡在咸阳宫。难怪,这里会如此的冷。
“朕,终是老了。”秦始皇望着鬓角白发,喟然叹息道:“有些事,得有人做。朕欲在有生之年南征北伐,开拓不止。冯去疾曾上书谏言,望朕缓刑罚薄赋敛,以遂主得众之心。万民戴主,死而不忘。然,此事不该朕来做。”
“臣……”
“退下罢。”
“臣告退。”
扶苏长拜作揖,恍惚离去。
空荡荡的大殿,响起些许轻咳。
……
……
临泾乡。
泾水河畔,有青年手握鱼竿垂钓。两岸还有漂母正在洗衣,远处的水车的则是依旧在转动。造纸坊的方向,还能瞧见有炊烟升起。
青年虽着布衣草鞋,腰间却是佩剑。身材高大,略显削瘦。脸色苍白,留有短须,剑眉竖立。虽握着鱼竿垂钓,却是闭目不言似在养神。
“欸,这青年今日又在?”
漂母荷端着木盆来至河边,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青年也未在意。明日便是棋圣大赛,关中各县皆是往泾阳赶,客舍早已人满为患,就算是抬价至百钱一晚都没地方住。幸亏县令提前搞了个农家乐,没地方住的人可与民同住。每日只需二十钱,管吃管住。
每日亭长都会来核对验传,前几日有人手脚不干净想趁乱盗窃,当场就被拿下沦为刑徒,现在就在临泾乡掏粪。
新上任的啬夫陈平虽是弱冠青年,可做起事来一板一眼,就是素来挑剔的三老都挑不出毛病。每日处理乡政后,还会视察各亭。见农夫背犁辛劳,便又想法子搞来五头壮牛。全是上好的黄牛,最适合背犁。别看陈平并非泾阳人,但因为做事公允不偏袒徇私,所以是备受当地推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