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不信父皇舍得杀了儿臣,父皇,您别无选择,否则您是打算让江山不再姓陈,还是交给我那什么也不会的六皇妹?”
陈谨弈的话对齐南帝来说字字诛心,但他已经决定,交给谁都不会交给这个逆子,死都不会!
陈谨弈恨透了他这不说话的模样,脚下真的用力碾压,想逼齐南帝开口。
正当此时,外面宫人道:“皇上,大都督到了。”
齐南帝咬牙道:“让他进来。”
钟黎官袍笔挺,神态淡漠,不紧不慢地走入殿中,见到陈谨弈所作所为,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吩咐人把陈谨弈带了出去。
陈谨弈自然招架不住东厂那些人,只喊道:“这是谁的天下?东厂到底凭什么?凭什么!”
钟黎站在齐南帝身前,垂眼看着他,齐南帝并不指望他来扶自己,他两手摸上床沿,自己撑着身子坐到床榻上。
钟黎公事公办地问道:“皇上有何吩咐?”
齐南帝正要开口,但突然嘴唇颤抖,说不出话。
他缓了好一会儿,钟黎只在边上默默站着,既不离开,也不说话。
终于齐南帝下定了决心,抬眼看着他,道:“黎……黎儿,朕把江山给你,可好?”
他此时老态龙钟,鬓边白发无力地散出来几根,两颊微微凹陷,眼中浑浊,还布着红血丝。
只有他自己知道,问出这几个字,要下多大的决心,有需要多大的勇气。
他几乎是求着,求着他接下这江山,如若不然,他也实在不知该如何了。
但若是钟黎接下,也就意味着他要恢复身份,他要原谅他,重新喊他一句“父皇”。
齐南帝心中完全没底。
果不其然,钟黎听后反应平平,只生疏地答道:“臣无权执掌江山,请皇上三思。”
“黎儿,朕……”
不等他说下去,钟黎又及时打断道:“皇上病糊涂了,臣名唤望之,是于都督的义子。”
他这是铁了心只认义父不认生父。
齐南帝心中刺痛,他追求了一生的东西,求着送给他,他还不屑要。
他的一言一行皆是在讽刺他,让他在将死之年,来反思自己这一生都在做些什么。
为了这些,让自己变得不人不鬼,值得吗?
齐南帝几十年来一直都觉得值得,但如今他真的觉得不值了。
人这一生最凄惨的,莫过于在死前突然发现,自己追求一生的东西并非是最重要的。
他初登帝位时,曾也觉得自己会是一代明君,将来老了走了,也会是群臣悲痛,百姓歌泣,举国哀悼,流芳千古。
他想创建一个时代,却被自己揉捏成了一个送都送不出去的烂摊。
齐南帝忍着心痛,哀问道:“黎儿……不,望之,难道身为臣子,你将来能甘于效忠外面那个……那个逆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