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响起,是炎炎午後,常听到的熟悉声音。一度曾以为,自己中从梦中,苏醒回人类。弯了下身子,却是遗憾,没法摊开躺平,只能侧卧。这种遗憾,雷雨声使它填满,泪水使它疏溢。突然间,我得到声音的呼唤。睁开眼,只见皮卡丘,牠立在病床上,於我身旁关照着。
看我苏醒、牠向我道歉,跟主人一样,冒似快流泪的样子。可是我却不欲再见一次,这种也会令我自己也感到痛苦的行为,便出言制止了牠、同时也止住了自身的悲恸。大概因遭我道破心里,牠显得有些尴尬和恼羞成怒。尽管经过在研究所中那次的冲动攻击以後,牠就似乎一直对牠自身的行为十分克制。然而经过相处一段时日之後,还是发现可从牠尾巴的反射性动作及其毛发状态上,得以容易地了解牠在每一时刻的大概情绪。
接着向牠提起其与主人的相似性後,牠倒又显得有些不好意思……那是牠少数能让我觉得天真可爱的样子:此外通常牠多是表现得很有自信,似乎总能够知道一切的权威模样,尤其是在战斗和进行训练的时候更是如此;此时瞥见牠脖子上那块主人为牠配上的磁石,又令我联想起来-在那个时候牠跟现在的样子,实在的一模一样。
那时候是来到常盘市的第一天,可能大木博士是为要封口而要求主人答应:不把皮卡丘在他後院被他称作『管教不良』的大嘴雀,给杀成重伤送入PM中心一事传出……於是便派小健带来一盒磁石,供主人她挑选一枚给予皮卡丘做配带以兹其弥补。虽对认同她对PM训练领域的敬业专精,但却对她於人事的领悟力并没有什麽指望。果然,她的确没想到那麽多,甚至很是感激……见她恳切应承接下东西的样子,似乎有种看不下去的感觉,要为她遭大木博士的摆弄而暗叹。
尽管先前完全看不出来,但当主人将她选的磁石挂戴在牠脖子上时。我还是立即地发现到:原来牠竟是只母的皮卡丘-那枚雕制与上色皆算精美的花型磁石标志了一切。跟现在一样的反应,在那刚戴上去的时候,面对我诧异的目光牠的确有点不好意思,却依然虚张权威表示饲育屋外PM的性别并没有任何意义。那也的确是事实,大多数的人除非有需要PM生蛋,否则就不会顾虑PM的性别如何。一视同仁地很是公平,关於这点也只能够点头称是。
「不、不要说那种奇怪的话皮──我只是只PM,再怎麽相似也不可能能跟主人一样。」
又是这样子,虽有些结巴但总是能理直气壮,说出难以反驳的话。我仅管依旧觉得可爱有趣,依旧想要再多逗弄牠一下,但却怕以自己身分会遭不悦地牠给修理。回忆过往训练时牠都对我爱护有加,会尽量避免伤害到我或让我受痛,然而推想若牠真要让我受痛的机会其实是多不胜数的……况且还有一种很不安的感觉──难道这次因同情与失控的战败,自己真不会受到什麽样的教训吗?很清楚主人并不是那种会放纵PM的训练师……想要知道疑问的答案,只得抓准机会和牠展开问答,再次面对难以面对的现实……。
我问:躺了多久?牠答:一天。我问:多久治癒?却听牠竟答:再一天。再一天!差点就叫了出来。本是认为受这种重伤,至少躺上十天半个月,却居然不到三天。难怪PM会有本钱被人类这样玩弄,是因为很难玩死的吗──?我想起来研究所内那一只小巨鳄,也许牠才是最幸福的吧?虽然牠诞生在一个不甚良好的饲育者手上,任牠生病发烧却不给救治,最後害得牠成为现在──那副半痴呆的可悲样子。可是牠本身却再也不会感到痛苦,任其殴打、辱骂、虐待都不会……唯有让旁观者为牠悲泣,仅此而已。
我问:失控的伤,严重吗?牠沉默,跟当时被大嘴雀点出要害时一样,然而这次我却无耐心接受等待,高声地再次追问:严重吗──?看牠勉强摇了下头答道:那只算轻伤。初次乍闻的残酷现实是惊惧,二度肯定的残酷现实是绝望,对於它们我始终并不聪明,只懂得用泪水与哭泣来排遣。听着皮卡丘焦急地忙说许多安慰我的话,却只更觉得自己可悲。那是受一只比自己还龄幼的PM安慰,所感受到的悲──想要去问:为什麽?自己会沦落至此啊──?却不知到底应该对谁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