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婶说完就把陈言扔下,转身就往外走,董春友显然不满意又是这样的结果,一边擦着汗,一边跟着大婶就出去了,临出门的时候回头看了陈言一眼,脸色很是难看,陈言一个人站在床边上,有点控制不住的发抖。
下午倒是没有人再来,陈言一直坐在床上也不敢动,天色擦黑厂里已经下了班,周围都安静了下来,陈言才悄悄的从工棚里出来,厂子的食堂倒是离工棚不算太远,这会儿工人们都吃完饭回家了,做饭的大婶正在收拾碗筷,陈言悄悄的溜进了厨房,地上那口敞开的大电饭锅里还有一些剩米饭,都是锅巴不好盛出来,陈言悄悄地用手抠下来一块,塞在口袋里,想了想,又多抠了一块,然后赶紧悄悄地跑回去了。
昏暗的工棚里依旧无比燥热,陈言接了点自来水,就着凉水啃锅巴,才吃了几口就听到煮饭的大婶在厨房里破口大骂,说不知道是谁把锅里的锅巴给偷了,把陈言吓得赶紧钻到了工棚的桌子底下,直到天都黑透了,外面彻底安静了很久,才敢悄悄出来,锅巴凉了以后彻底回潮,变得黏牙,很难咀嚼,陈言连灯都不敢开,吃完一块还是觉得很饿,但是他不敢把另一块锅巴也吃了,谁知道明天还有没有可能找得到吃的呢。
第二天上午,董春友没再来,陈言心一直悬的高高的 ,待在工棚里,手上一直拿着一本语文书,厂子里开工很吵闹,机器的轰鸣,工人们大声地说话,周转筐被扔来扔去,小推车轱辘不太利索,陈言听得都很清楚,这些都还好,但是随便一个突然的人声,就会把他吓得一个激灵。
中午午饭过后,午休时间厂里没什么人,原来被忙碌噪声掩盖的燥热的蝉鸣渐渐清晰,紧张饥饿又疲惫的陈言歪在那张已经有点歪斜变形的折叠放桌上一下一下的点着头打着瞌睡,突然一阵急促的汽车喇叭把他惊得瞌睡全无,这喇叭声陈言可太熟悉了,就是董春友那辆高级轿车的,果然,急促尖锐的喇叭声响了几次,厂子的大铁门沉重锈蚀的门轴艰难狰狞转动的声音传来,董春友来了。
陈言嗓子发干,两条胳膊也开始发抖,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耳朵上,汽车熄火的声音以后传来两声关车门的响动,不一会儿传来董春友办公室那扇防盗门开关的声音,然后就再没听到别的什么动静了,陈言全身僵硬的从塑料凳上下来,结果连人带桌子翻倒在地,好在桌子被旁边的床给顶住了,除了陈言自己摔得直冒眼泪,倒也没什么动静。
陈言爬起来,在房间里纠结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猫着腰悄悄从工棚里溜出来,从厂房和食堂后面悄悄地绕到了董春友办公室的窗户底下,董春友办公室的空调外机正在运转,噪声很大,喷出来的热气炙烤着陈言单薄的身体,陈言轻轻走到窗根下,注意到两扇窗户右边的这扇没关好,窄窄的缝隙里透得出来一丝丝微弱的,一流出来就被吞噬的凉气,还有两个人说话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