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却见对方只是微微抱拳随意还了一礼,便负手而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庞行首大名如雷贯耳,跺跺脚洛都的物价便要颤七颤,便是陛下也是知晓庞行首分量的。此次云逸奉旨平抑洛都麻价,还望庞行首多多支持。”
庞东来眼皮微跳,这小子果真是个狠人,一见面就拿皇帝威胁他,他抱拳道:“国公爷明鉴,庞某只是一介卑商,这洛都的大事,哪里轮得到庞某作主。还望国公爷能如实禀报庞某苦衷。”
如此低声下气,听得庞东来身后的亲信震惊不已。
庞东来嘴上极尽示弱,神色却仍旧从容,仔细审视着对面这位能折腾的年轻国公,却见对方似笑非笑地道:“姜某与庞行首无冤无仇也非亲非故,庞行首好自为之。陛下海纳百川,只看结果,才不会在意谁说些什么。告辞!”
对方说完,便要离去,似是并不愿多废话。
庞东来眉头一挑,追问道:“国公爷,莫非真能制出竹衣不成?”
“你猜?”
庞东来面无表情地目送姜云逸施施然离去,却听身旁亲信不满地道:“行首,便是当朝首席也不曾对您如此无礼啊?这位齐国公是不是太盛气凌人了些?”
庞东来没有理会亲信,径直朝着长安商行库房走去,见到钱长安,劈头盖脸便问:“他许了你什么好处?竟让你如此死心塌地?”
却听钱长安一脸苦涩地道:“世叔有所不知,小侄也是上了贼船下不得了而已。”
听钱长安大倒苦水,简要交代落入姜云逸圈套,被迫割肉了四十万石麻的悲惨经历,庞东来却是皱起眉头,冷声道:“小子,若你还认我这个世叔,便给我说句实话!他到底许了你什么好处?!”
“造纸丞...”
“什么?!”
听到这三个字,庞东来大惊失色,他的权势当然比一个造纸丞要大得多,但这其中的意义却是破天荒的。
士农工商分野是太祖定下的规矩,商人的地位甚至还不如农夫,虽然日子过得富足,但却没有政治地位,只能依附权贵求存,还时常成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世家与皇帝角力,无论谁输谁赢,一定会有牺牲品的。世家便是赢了,他也没有太多好处。可一旦世家败了,他们这些商人很容易成为牺牲品。
今上登基三十年,和世家斗了三十年,哪回真输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