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河以北的土地过半数都握在大小世家手上,叫四公三侯家的精英下去督办,自是用人得当。四公三侯家的粮都出了,其他富户哪敢不跟?
“诸位,赈灾诸事繁杂,绝不是嘴上喊几句口号就能办好的。但也正是难度大、压力重,办好了才算功劳。”
姜云逸此言一出,愁眉不展地方官员们这才精神稍稍振作。
有过的,可以将功折罪。无过的可以谋求晋升。相府不正掌握着天下官员的考功么?在明相眼皮子底下做出来的功劳,当是不会被忽略的。
“随波逐流乃人之本性,普遍性的碌碌无为也不只是个人之过,此前朝廷约束不力也是有些责任的。是以,只要不是罪大恶极之徒,本公不会不教而诛。但屡教不改者,本公自然不会再姑息养奸。”
众官闻言皆是心情复杂,如此露骨直白的厘清责任,也就明相这等人敢说。不过此刻听来,倒也颇为受用。
众地方官员刚准备告退,却被姜云逸抬手制止:“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下面的事与尔等也有一定关联,姑且听听。”
众地方官员闻言皆是面色微变,竟还有差遣下达?这是要压死人么?
“这十七万灾民失了土地和作物,生活无以为继。但朝廷也不能一直干养着他们。是以,本公打算给他们找些事来做。河道疏浚是否只能冬日实施?”
马景明侧头对罗德水使了个眼色,罗德水赶紧恭敬地道:“明,明相,通常是在冬日枯水期疏浚,省时省力。如今若要疏浚至少也要待洪水消退,且汛期疏浚费时费力,划不来。”
姜云逸微微颔首,旋即轻叹一声:“既如此,也只能叫他们挖水渠了。”
此言一出,众人神色各异,大多都觉得此举颇为妥当,只有荆无病神色诡异,明相果然又要搂草打兔子了。
都水监丞马景明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明相欲驱使灾民往何处挖水渠?挖得多少?”
天下水事集中于司农寺都水监后,他这个监丞自然是可以过问的。
姜云逸淡然道:“灾民疲敝,不宜长途跋涉,叫他们休养几日再动工,就从荥阳东北开始,往陈留方向挖,挖到来年春耕,能挖多少算多少。渠成之后,沿途各县皆能得不少灌溉之便,如此朝廷也不算虚耗粮草。”
马景明微微一愣,旋即大惊:“明相欲重开运河?”
姜云逸面容一板,沉声道:“水渠。”
马景明吓了一跳,赶紧讨饶,但心底却是万分惊喜。他刚做官时,见皇帝是个有为明君,便苦心孤诣钻研运河,就指望着皇帝某天忽然心血来潮重开运河,这样他便能立时献上良策。
果真如此,青史留名,飞黄腾达,此生夫复何求?
可是,他挨了一年又一年,皇帝始终没有动运河的心思,眼瞅着皇帝一天天老了,他也到了快知天命的年纪,心也跟着沉寂下去。
不料却出了个如此年轻敢为的明相,他的心思不由又活泛起来。这不,只是提交了一套运河疏浚方案,便立刻升到了八百石,虽然不高,但比老死在六百石上强不是?
如果这位明相真敢下决心动运河,花上几年苦功夫,两千石的高位是不是也可以想一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