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两位官员失魂落魄地离去,林先生冷笑一声:“做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只是废物罢了。”
林先生爬出地窖,走出民宅,在快刀七的护卫下,上了一辆马车朝着城东文萃坊行去。
天音楼。
洛都最有名的四大青楼之一。
二楼一个小隔断里,一个五十出头、须发稍显凌乱的老郎君坐在角落里,一个人喝着闷酒。
今日是天音楼当家清倌人薛湘灵演奏今日忽然爆火的《明月几时有?》。
如此逆天好词,竟然没头没尾地出现在连环画中,到底是谁作的都不清不楚。
《鸳鸯梦》的作者署名是“自在真人”,难道那个不大正经的新任报纸署令竟也有如此大才?报纸署果真才子辈出乎?
前有姜云逸,后有张自在,竟都是才华绝世的世家遗珠,如此多人才竟被埋没,合该世家日薄西山!
极少数知情人士绝口不言,只当没有这回事。
许多文人骚客痛心疾首,只这首绝世好词,竟然就这么暴殄天物地给《鸳鸯梦》这种烂俗的故事垫桌脚,是可忍孰不可忍!
塔型的天音楼上窄下宽,足有七层高,楼顶弹琴,全楼都能沐浴其中,回声效果极好,显然是精心设计过的。
第七层唯一的阁楼中,一袭白衣的薛湘灵抱着琵琶,低眉信手续续弹,边弹边想起那日在洛河畔偶遇郎君的一幕幕。
他的眼里根本没有我...
弦随心动,好好的一首团圆词,竟被弹出了幽怨、自怨自艾的味道。
除了一楼的暴发户们稍稍有些喧嚣,二楼往上的贵公子都安静听曲,一个个如痴如醉。
权贵家的纨绔都是礼数周全、通晓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的,自然能听得出曲目的优劣。
那些啥也不懂、只知道砸钱睡女人的叫暴发户,难登大雅之堂。
一曲奏罢,二楼的老郎君已是半醉,竟是情难自已,趴在桌子上呜咽起来。
“哭是无能者聊以自慰的手段。”
一阵清晰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一个冷漠的声音响起在耳边,宋延年的共情悲伤瞬间止住,猛然坐直了身子,抬起头,目光警惕地审视着对面那张清癯而冷漠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