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幽深寒凉,一席繁星窃窃私语,把熟睡的村庄审视打量。
泥窗微光,谁又在挑灯夜忙?
一盏昏暗的煤油灯下,土根娘面带倦意,神色慈祥。此时,她数了数剪好的小方布块刚好十八块,随口默念道:够了,开始缝!
原来,土根娘这是在给小土根缝制一个花书包。明天孩子就要入学上一年级了,可孩子发了书放哪?连个书包还没有呢。正愁着哪,忽然发现墙角有一条已破得不能服役的劳动布裤子和一件光荣下岗的格子粗布上衣。土根娘顿时有了注意:从每件衣服上剪几块看看,够的话就给俺根缝一个,哪怕今夜熬个通宵娘也认了。
土根娘粗略计划了一下:前面用九小块缝成一个面,后面用九小块缝成一个面,然后中间用一条两寸左右宽的布条把前后面连在一起,缝上两个书包带,就是一个完整的小书包了。
此时,孩子们都已进入了甜美的梦乡。偌大的堂屋里,只剩下一盏拼命发光的煤油灯和苦命的土根娘作伴。
土根娘注视着那盏用墨水瓶拼凑而成的煤油灯陷入了沉思:自己在这个家的角色和这盏煤油灯没啥两样。外表简单,内心火热。虽没有多大能耐,五个孩子和他爹却离不开我。我的命运就像这盏专值夜班的煤油灯,活着就是燃烧一腔的爱夫宠子之心,放出不咋亮眼的光芒。
就着昏暗的煤油灯光,土根娘找好了针,认上了线,开始缝制了。她先把小方块每三个拼成一个长条,然后再把三个拼好的长条并列缝在一起。这样就缝好了书包的一个面,然后再用同样的方法缝制书包的另一个面。
一针针一线线,把生活的边角料用怜爱的丝线密砸拼连。手累抽筋了,稍作休整,继续开干;手指数次被胡穿乱行的钢针刺穿淌血,擦一擦,继续开干;因极度困倦多次端坐入梦,惊醒后用针拨一拨烧焦的灯芯,继续开干……
看累了一席爱眨眼睛星星,竟相闭目入眠。惊醒了门前大槐树上那只值班打鸣的花公鸡,劲鸣三遍,预叫醒那些贪睡不起的青少儿男。
此时天已大亮,一个东拼西凑的小书包完美呈现。土根娘吹灭那盏陪伴了自己整整一夜的煤油灯,揉了揉酸困发涨的双眼。这个小书包缝的还真不赖,小土根啊,娘熬这一夜值了!等娘做熟了饭再叫你吧,你一定也会乐得合不拢嘴。
土根娘仔细地打量着这个来之不易的小书包,思量起来。这个浸透汗水的小书包多像我们这个苦难丛生贫寒之家啊。没有多大用的几口人,靠彼此互相关心疼爱紧紧连在一起,才组成了这个能遮风避雨的家。
想到这些,土根娘的内心又是一阵酸楚:大妮二妮,娘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俩了。
娘的确太偏心了,供大孩二孩和小土根上学,却没让你俩读书识字。其实娘是有苦衷的,主要还是因为咱家实在太穷了,实在供不起你们五个孩子的学费啊。
再说了,你俩就是一字不识也能找到婆家的,只要不是傻得出奇是剩不下的。可大孩二孩和小土根就不一样了,如果他仨都一字不识,肯定是取不到媳妇的。你想想,谁的娘会把自己的闺女嫁给一个斗大字不识一升的白痴呢。如果那样的话,还不早早就把娘给愁死了……
你俩愿怎么恨就怎么恨吧,娘这身贱骨头都是你们的啦!
“待会吃了饭还要带小土根去学校,给俺小娃子交学杂费领书呢。看来我也只能今天晚上补一觉了。”
土根娘站起身,伸了伸又酸又困的腰,去门外抱柴,准备生火做饭了。